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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壁仿佛浸透了千年血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絕望的余味。審訊室角落那盞唯一的油燈,將扭曲的陰影投在深褐色污穢的墻壁上,如同無數(shù)掙扎的鬼魅。空氣粘稠凝固,只剩下周文禮粗重的喘息和鐵鏈偶爾摩擦地面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謝灼蜷縮在審訊室門后最深的陰影里,背脊緊貼著冰冷刺骨的墻壁,將自己縮成一團。汗水早已浸透單薄的衣衫,又被陰冷的空氣凍成一層冰殼,緊貼著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指尖無意識地摳挖著掌心那道反復撕裂、深可見骨的傷口,每一次摳挖都帶來尖銳清晰的刺痛,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對抗那滅頂?shù)慕^望和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疲憊。
翠娘暴斃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穿了她僅存的希望。三日之期,此刻已如流沙般從指縫中漏盡大半!唯一的鐵證源頭被掐滅,剩下的旺財和老仆錢栓的口供,在周文禮這樣一個捐了官身、背后可能還站著“通源錢莊”乃至更深處陰影的“良民”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暴病死了。”蕭執(zhí)那冰冷平淡、仿佛早已預見一切的語調(diào),如同魔咒般在腦海中反復回響。那不是告知,是判決!宣告著她拼盡性命挖出的線索,最終指向的不過是一堵早已砌好的、冰冷的死墻!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肉模糊的傷口,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蜿蜒流下,滴落在布滿灰塵和不明污漬的地面,暈開一小灘暗紅。劇痛讓她混沌的意識保持著最后一絲清明。
不能放棄!放棄就是死!
旺財和老仆的口供!這是她最后的武器!必須讓周文禮認罪!必須在三日期滿前釘死他!可……如何撬開一個自恃有護身符的畜生的嘴?!
她的腦海里瘋狂翻涌著所有關(guān)于周文禮的信息:奢靡、嗜賭、色厲內(nèi)荏……卷宗里零星的記載,老仆崩潰時的碎片描述……一個模糊的、帶著一絲微弱希望的念頭,如同在無垠黑暗的海底掙扎亮起的磷火,在她瀕臨枯竭的意識深處閃爍了一下!
父親的鄉(xiāng)音……家鄉(xiāng)的小調(diào)……卷宗里似乎……似乎提過一句……
她猛地睜大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顧一切地撲向堆放在墻角陰影里的、那幾份早已被翻爛的卷宗!雙手因為急切而劇烈顫抖,布滿血污的指尖在冰冷粗糙的紙張上瘋狂地翻找、摩挲!指甲刮過紙張邊緣,發(fā)出刺耳的“沙沙”聲!
在哪里?!關(guān)于周茂財籍貫……關(guān)于他喜好……那一閃而過的記錄!汗水混雜著灰塵從額角滑落,模糊了視線。指尖猛地頓住!一行幾乎被蟲蛀蝕掉的小字,在昏暗光線下艱難地辨認出來:
周茂財,祖籍:江州府臨川縣。性儉樸,偶聞鄉(xiāng)音俚曲,輒露悅色。
江州府臨川縣!鄉(xiāng)音俚曲!
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謝灼全身!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絕望的寒風中猛地跳動了一下!她知道那個地方!她知道那里流傳最廣的幾首小調(diào)!那是她幼時隨父親游歷,曾在江畔聽老漁夫哼唱過的!
機會!這是唯一的機會!用琴音……喚醒他潛意識最深處的……愧疚?或者僅僅是……恐懼?!
就在這時……
“哐當!”審訊室厚重的鐵門被粗暴地推開!冰冷的甬道氣息裹挾著一股更深的寒意洶涌而至!
兩名身材魁梧、穿著典獄司黑色勁裝的獄卒,如同拖拽死狗般,架著一個穿著湖藍色綢緞長衫、卻已沾染大片污漬和腳印的男人,將他狠狠摜在了審訊室中央那張布滿深褐色污跡的刑凳上!
男人正是周文禮!他顯然經(jīng)過了初步的控制或“勸阻”,發(fā)髻散亂,臉上有幾道新鮮的擦傷淤痕,嘴角破裂。但那身價值不菲的綢緞和腰間懸掛的一塊代表著捐官身份的、不起眼的銅牌(從九品虛銜),依舊彰顯著他刻意維持的體面。此刻他雖然狼狽地被按在刑凳上,手腳被迅速用粗糙的麻繩捆縛住,勒進皮肉里,眼神卻并非完全的恐懼,反而充滿了怨毒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有恃無恐的囂張!
“放開我!你們這群王八!知道我是誰嗎?!”周文禮奮力掙扎著,梗著脖子怒吼,唾沫星子橫飛,“我乃朝廷命官!有官身在身!爾等竟敢私自拘押、濫用私刑!我要告你們!我要告到京都府!告到刑部!告到御前!讓你們這群下賤的鷹犬吃不了兜著走!”
他的咆哮在狹小的刑室內(nèi)回蕩,充滿了虛張聲勢的戾氣。那雙因酒色過度而浮腫的眼睛,惡狠狠地掃過昏暗角落里的行刑手屠夫,掃過沉默如影子般的陸離……最后,落在了蜷縮在門后陰影里、幾乎被忽略的謝灼身上!
當看到謝灼那身破舊染血的衣衫、頸側(cè)的傷痕、尤其是手臂上刺目的“罪奴”烙印時,周文禮臉上的怨毒瞬間扭曲成了極致的輕蔑和鄙夷!
“哈!我當是哪路神仙要審我周某人!”他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嗤笑,如同夜梟嘶鳴,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和惡意,“原來是你這個沒脫籍的賤奴?!典獄司是沒人了嗎?!讓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玩意兒來惡心本大爺?!”
污言穢語如同淬毒的冰雹劈頭砸下!巨大的屈辱感如同火焰灼燒著謝灼的神經(jīng)!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才強忍著沒有失態(tài)。眼神卻如同淬毒的冰刃,死死釘在周文禮那張因囂張而扭曲的臉上!
陸離面無表情地揮手示意。一名黑衣文書捧著錄好的旺財和老仆錢栓(經(jīng)過簡單治療,神志稍清但依舊驚魂未定)的口供,如同捧著催命符,走到刑凳前,將按著兩人血指印的供狀,猛地杵到周文禮的面前!紙張幾乎戳到他臉上!
“周文禮!”屠夫那如同悶雷般的聲音響起,帶著凜冽的殺氣,“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的心腹小廝旺財!你的老仆錢栓!都已經(jīng)招了!你買通妓子翠娘購置‘無味散’,指使旺財在周茂財參湯中下毒!謀害生父,霸占家產(chǎn)!鐵證如山!還不認罪伏法?!”
“放屁!!”周文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挺直身體,朝著眼前的供狀瘋狂地啐了一口!唾沫混雜著血絲噴濺在血紅的指印上!他眼珠赤紅,聲嘶力竭地咆哮:“誣陷!這是赤裸裸的誣陷!!”
他扭曲的臉上充滿了憤怒和算計,聲音尖銳:“旺財那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定是貪墨了府里的銀子被我發(fā)現(xiàn)!懷恨在心!勾結(jié)外人誣陷于我!那老東西錢栓!老眼昏花!神志不清!他早就糊涂了!說什么夢話你們也信?!”
他猛地轉(zhuǎn)向陸離和陰影深處(仿佛知道那里有人),聲音拔得更高,帶著一種近乎表演的悲憤和控訴:“典獄司!枉我周家世代良善!每年捐輸錢糧從不落后!我周文禮更是散盡家財,為國朝捐了個微末前程!一心報效!爾等不思維護良民,竟聽信這等賤奴和下人的誣告?!動用酷刑?!逼迫他們按指印?!構(gòu)陷朝廷命官!!”
他狀若癲狂,揮舞著被捆住的雙手,涕淚橫流(真假難辨):“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我要上告!我要讓全洛都的百姓都看看!你們典獄司是如何草菅人命!如何屈打成招!如何……啊!!”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并非因為外力制止。而是因為!
角落里,蜷縮在陰影中的謝灼,緩緩地站了起來。她的動作并不快,甚至帶著一絲虛脫般的僵硬。但當她站直身體,邁出陰影,踏入油燈那搖曳昏黃的光暈之下時,整個刑室仿佛驟然安靜了一瞬。
她身上那件破舊的灰褐色粗布衫上,沾滿了甲字庫的灰塵、血跡、還有方才摳挖墻壁留下的污穢墻泥。頸側(cè)的傷痕在昏暗光線下如同一條猙獰的蜈蚣。手臂上那暗褐色的“罪”字烙印,如同恥辱的勛章,刺目地烙印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然而,最攝人心魄的,是她那雙眼睛。沒有憤怒,沒有屈辱,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深不見底,卻又燃燒著某種如同地獄業(yè)火般、要將一切焚燒殆盡的決絕光芒!
她的目光,越過咆哮的周文禮,越過捧著供狀的文書,越過煞神般的屠夫,落在了角落那張蒙塵的舊琴之上。然后,她極其緩慢地、腳步虛浮卻異常堅定地,走向那張琴。
陸離冰冷的瞳孔似乎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但他沒有阻止。陰影深處,仿佛有一道無形的視線穿透了石壁,牢牢鎖定在她身上。
謝灼走到琴案前,跪下。冰冷的蒲團透過薄薄的衣料刺痛膝蓋。她沒有看任何人。雙手緩緩抬起,懸停在冰冷的琴弦之上。布滿血污、傷口猙獰的手指,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目。
她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濃重的血腥和汗臭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十指落下!并非狂暴的宣泄,亦非輕柔的撫摸。而是帶著千鈞之力的、如同磐石般沉穩(wěn)定的按壓!指尖深深陷入堅韌的絲弦之中!
“錚!”第一個音符響起!
低沉!哀婉!悠長!帶著一種仿佛來自江畔水鄉(xiāng)的濕潤氣息!曲調(diào)古樸簡單,甚至有些笨拙,卻蘊含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如同母親呼喚游子般的蒼涼與思念!
正是流傳于江州府臨川縣一帶最尋常的漁家小調(diào)《采菱謠》!
琴音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在充滿戾氣與咆哮的刑室內(nèi)蕩漾開來!
剛剛還在歇斯底里咆哮控訴的周文禮,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喉嚨!聲音猛地卡住!臉上的癲狂和怨毒瞬間僵硬!他如同木偶般猛地轉(zhuǎn)過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撫琴的謝灼!
琴音……這琴音……
陌生!卻又……該死的熟悉!遙遠得如同上輩子!卻又……如同跗骨之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預兆地從他脊椎深處猛地竄起!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眼前仿佛瞬間閃過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童年的江邊碼頭……夕陽下父親歸船時疲憊卻帶著笑意的臉……父親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抱起他,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兒……那曲調(diào)……那曲調(diào)……
不!不可能!這個賤奴怎么會?!!
就在周文禮心神巨震,靈魂深處那被刻意埋葬的、屬于“人子”的碎片被這猝不及防的琴音狠狠撼動之際!
謝灼的琴音陡然一變!依舊是那哀婉凄切的旋律,但節(jié)奏卻陡然加快!音符變得急促、跳躍,如同瀕死之人急促的喘息!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如同窒息般的壓迫感!
同時,一個聲音響起。低沉、沙啞、冰冷得如同九幽寒泉滴落深潭。謝灼并未抬頭看周文禮,她的目光低垂,仿佛只專注于琴弦。但她的聲音,卻如同最精準的毒針,穿透了急促起來的琴音壁壘,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耳語般鉆進周文禮的耳膜深處:“九月初七……亥時三刻……”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如同親歷般的平緩。“參湯……端進去的時候……還燙嗎?”
如同平地驚雷!周文禮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那晚的景象!那碗熱氣騰騰、散發(fā)著參味的湯碗……他端著它時……指尖感受到的溫度……
謝灼的琴音如同跗骨之蛆,緊緊纏繞著他動蕩的心神!她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魔咒,繼續(xù)低語:“你看著他……喝下去……”“第一口……”“他的眉頭皺了……”“喉嚨……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感!“是不是……覺得……有點苦?”琴音陡然拔高一個音節(jié)!尖銳刺耳!
“呃……”周文禮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咽喉般的呻吟!額角瞬間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眼前仿佛真的出現(xiàn)了父親喝下參湯時那細微的、不易察覺的皺眉動作!那個被他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
謝灼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繼續(xù)纏繞、深入:“接著……”“心口……開始……絞……”“像……被燒紅的鉤子……一下……一下……鉤住……”琴音變得極其壓抑,如同沉重的喘息,模仿著心臟被攫住的節(jié)奏!“咚!”“咚!”“咚!”每一聲壓抑的琴音,都仿佛重重錘在周文禮自己的心上!“他……捂著胸口……想喊……”“喊不出……”“眼睛……瞪著你!”琴音戛然而止!如同被瞬間掐斷!死寂!“……像銅鈴……”
“啊啊啊!!!”周文禮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錢栓崩潰時描述的恐怖畫面——捂著胸口、眼睛暴突、喉嚨里發(fā)出抽氣聲……如同最清晰的噩夢,伴隨著謝灼那如同親見般的冰冷描述和那驟然死寂的琴音,狠狠撕裂了他所有虛張聲勢的偽裝!將他內(nèi)心深處壓抑了多年的、被貪婪和恐懼掩蓋的弒父罪孽血淋淋地翻了出來!
“不……不……不是我……爹……爹……”巨大的恐懼和滔天的愧疚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吞沒!他再也無法支撐那強作的囂張!身體在刑凳上瘋狂地抽搐、掙扎!如同離水的魚!涕淚口水如同決堤般失控地涌出!喉嚨里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如同幼獸瀕死般的哀嚎嗚咽!
“是……是我!”他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絕望的崩潰:“是我下的藥!是我害死了爹!參湯……參湯是我讓旺財端進去的!藥……藥是翠娘弄來的‘無味散’!債……是馬三魁逼的!我……我該死!我畜生不如啊爹!!!”
他徹底癱軟在刑凳上,如同一堆失去了骨頭的爛肉,只剩下絕望的慟哭和含糊不清的懺悔。所有狡辯,所有倚仗,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弒父的重罪,如同千斤巨石,將他徹底壓垮!
“錚……嘣!!!”
就在周文禮崩潰認罪的瞬間!謝灼手下那根早已不堪重負、承載了太多決絕和殺伐之氣的琴弦,猛地發(fā)出一聲凄厲尖銳的爆鳴!緊繃到極限的絲弦,應聲而斷!
斷裂的琴弦如同失去控制的毒蛇鞭梢,狠狠抽打在謝灼按壓琴弦的右手食指指尖!“嗤!”一聲輕響!堅韌的絲弦瞬間割開了早已布滿傷痕的指尖皮肉!一股溫熱的鮮血,如同被擠壓出的紅寶石珠,瞬間從傷口中涌出,沿著斷裂的琴弦蜿蜒而下,滴落在黯啞的桐木琴身上,留下一點刺目的猩紅!
劇烈的刺痛從指尖傳來!謝灼的身體極其細微地晃動了一下。但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痛苦,沒有狂喜,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仿佛那斷弦割破的不是她的血肉,仿佛耳邊那撕心裂肺的認罪哭嚎與她無關(guān)。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雙如同寒潭深淵般的眸子。目光平靜無波,如同在凝視塵埃般,落在刑凳上那堆徹底崩潰、涕淚橫流、散發(fā)著惡臭的爛肉——周文禮身上。
成功了。用琴音,用言語,用他父親殘存的亡魂,撕碎了他最后的人皮。代價,是指尖的血,是早已透支一空的心力。
她緩緩低頭。看著指尖那道新鮮的、正緩緩滲出鮮血的傷口。沾著血污的嘴唇,極其輕微地、下意識地抿了一下。舌尖嘗到了一絲淡淡的、如同鐵銹般的腥甜。那是她自己的血。
審訊室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只有周文禮那如同破風箱般的、夾雜著悔恨與恐懼的抽泣聲,在血腥彌漫的空氣中回蕩。
隔壁觀察間。冰冷光滑的單向晶片之后。蕭執(zhí)負手而立。幽深如同寒潭的眼眸,穿透了晶片,精準無比地落在那張斷弦染血的舊琴上。落在那只懸停在琴身之上、指尖一滴殷紅鮮血正欲墜未墜的手上。最后,定格在謝灼那張蒼白如紙、卻冰冷堅硬得如同玉石雕琢般的側(cè)臉上。
他那張向來冷硬如刀削、毫無情緒波動的臉上。那深不見底的眼底最深處。仿佛有極其幽微、如同暗夜流星般轉(zhuǎn)瞬即逝的一點精光,倏然劃過。如同冰冷的湖面被投入一顆極小的石子,漾開一絲幾乎無法覺察的漣漪。
那抹幽光快得如同錯覺,隨即又歸于深沉的、萬古不化的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