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正急速下墜,忽聽耳邊一聲音道:“看來你還是舍不得死?!?p> 此言一出,身子被人攔腰摟住。
那人說她舍不得死,卻恍然一想,暗暗說道:“父母對我如珍如寶,我若是真死了,他們得有多傷心,我又是他們的獨生女,將來誰給他們養老送終。
有此念頭,忽覺自己實在不孝,于是更不愿意死去,反過來緊緊抱住那人脖子。
“落地了,下來吧?!?p> 她自從抓住那人脖子后,就將頭貼在那人身上,只聽耳邊呼呼風聲,大半夜的哪里知道西北。
趙香聞聲雙腳落地一看,見自己又回到了火堆旁。
“小女趙香,謝過恩人搭救?!闭f著躬身行了個萬福禮。
“你這轉變倒是挺快呀,方才還叫我小子,這時又叫我恩人,你這人真是有趣得緊。”
趙香一聽這話,不由得一陣尷尬,柔聲道:“方才小女出言不遜,還請恩人多擔待。”
“趙香姑娘,你莫要再叫我恩人,我叫丁卯,丁是丁,卯是卯的丁卯?!?p> 趙香格格笑道:“丁卯兄弟,你這名字很特殊啊,甲子用來記年月日,你父母竟然給你用來取名字?!?p> 丁卯心想:“這姑娘真是古怪,一夜都在胡言亂語,明明看她年齡比自己小,卻叫我兄弟。”
丁卯道:“我是個孤兒,被師傅帶上山做了弟子,因為他是個道士,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又不知道我姓氏,所以就叫我丁卯了。”
趙香道:“原來丁卯兄弟身世那么慘,不過還好,學了一身本事,還能濟世救人呢!”
“趙姑娘說笑了,不過學了些皮毛,我倒是很好奇,這荒山野嶺,姑娘家住何處,怎會跌入河中,難道你真是有意尋死?”
丁卯行事耿直,說話更直,連趙香是否有意尋死,都能直白的說出來。
“我家住華陰,本來因為煩心事,出來發泄一下的,不料跌入河中?!?p> 丁卯濃眉一緊,疑道:“華陰離此幾十里,你一個大姑娘家的,半夜出來難道你不害怕么?”
趙香道:“我死都不怕,還有什么好害怕的?!?p> 丁卯哈哈笑道:“你一個手無縛雞的姑娘,不害怕遇到壞人或者遇到鬼???”
趙香隨口道:“丁兄弟,我原來就做過鬼,鬼有什么好害怕的,其實鬼還沒人害怕。”
丁卯哈哈大笑道:“你這姑娘真的很有趣,說話都不沾地的?!?p> 他身為道士的徒弟,自己都沒有見過鬼,趙香卻說自己原來做過鬼,這對丁卯來說,就像人家罵人說的,鬼話連篇,毫不可信。
兩人坐在火堆旁閑聊,雖然丁卯不怎么相信趙香的話,但覺得她言語犀利,說的話總讓他感到意外。
而趙香因方才丁卯相救,如今坐在火堆對面,望著丁卯卻有一種無法抗拒的牽引。
在這一世,除了此刻的父母,只有沈遜抱過她。
雖然情況有所不同,但唯有上一世的林硯塵,和眼前丁卯,能給她一種安全踏實的感覺。
而且倆人對坐,她總會情不自禁的偷看丁卯,好似有種無形的東西在牽引著她的視線。
兩人對坐瞎扯了一夜,到了第二日黎明,丁卯將她送到趙家附近。
趙香還沒進院門,就聽到院內吵吵嚷嚷,一陣嘈雜。
她快步走到院門,雙手一推,映入眼簾的是幾個低著頭的仆人。
再轉眼,見趙仁庭一臉憔悴,正在院內罵罵咧咧,踱來踱去。
她一見那情形,就知道自己惹禍了,柳眉一低,一言不發,躡手躡腳的往院內走去。
忽聽一個丫鬟抬眼高叫道:“小姐……”那丫鬟一見趙香,比升官發財還高興。
三四人聞聲,都往院門望來,特別是他父親,一見趙香回來,雙目瞪得老大,跌跌拌拌的走過來,拽著她雙手疑惑的問道:“香兒,你回來了,真的是你回來了嗎?你一夜都去了何處?”
趙香一見父親那擔憂的臉色,忽然心中感到愧疚,幸得自己沒有發生什么事,否則不知道父母傷心成什么樣。
她不敢直言說自己跌到河里,一來怕父親責罵,二來又不想讓父母當心,便隨口道:“我……我出去溜達一下,結果不小心在山上睡著了,女兒不孝,讓爹爹憂心了?!?p> 趙仁庭昨夜聽夫人說了她胡言亂語之事,本就著急上火,此刻又聽她說在山上睡了一夜才回來,更覺得這事蹊蹺。
雖然他沒有信趙香的話,卻也沒有追問責備,只是一個勁的安慰趙香,隨后又道:“快……快去通知夫人,香兒回來了。”
趙仁庭挽著趙香的手,一面走一面道:“出去了一夜,肚子該餓了吧!爹吩咐下人給你做些飯菜?!?p> 趙香原本是準備好挨罵的,但是她爹不但沒有責罵她,還一直關心和安慰她,弄得她好似客人,又愧疚,又疑惑,好不習慣。
趙仁庭雖有錢,但除了丫鬟仆人以外,無非也就是一家三口,加上有時候教書先生在,也就四口人。
所以她家里的正廳基本是閑著的,因為趙仁庭長年在外,趙香跟母親在家都常在偏廳用餐,所以趙仁庭帶著趙香,直接進了偏廳。
話說趙夫人昨夜被趙香嚇倒后,在床上躺了一夜,好似生了一場大病,但如今聽說趙香回來了,那病好似全沒了,一進廳房又是哭啼,又是高興。
而趙香一聽她爹說,因為她失蹤害得她母親病倒,這下她也沒忍住,抱著母親一陣痛哭。
雖然這事之后,她不敢半夜溜出去了,但因為沈家的婚事,就像堵在她心口的一塊石頭,經常悶悶不樂。
除了想沈家的婚事,也會偶然想起丁卯,她覺得那人不但能讓他心里踏實,更有種莫名的牽掛。
而她父母雖然嘴上不說,對她卻很擔心,特別是趙仁庭,原本不信鬼神的,但如今為了女兒,隔三差五就會請些道士和尚來做法。
趙香很好奇,待那道士走后,她便問道:“爹爹,你向來都說一身正氣,壓倒一切鬼神,怎么突然迷信了?”
“唉……你母親說近日難眠,我拗不過她,只好遂了她心意咯。”
趙香不知,還信以為真,趙仁庭一月不到,就請了幾波道士和尚,但依舊見女兒常常愁眉苦臉,魂不守舍。
因為遇到這些事,連教書先生也沒有來,她就更無聊了,雖然晚上不會再出去,但白天卻常常出去游玩,只不過身邊跟了一個丫鬟。
這日她穿過望月亭,忽聽一人道:“喂,今日又想來跳河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