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起伏,山巒青黛,雪雨茫茫,泥濘遍地。
馬滑車澀,行步艱難。上官子修見竹林后有座莊園,抬頭見天空陰沉沉無絲風變動,就命家丁拉馬推車穿林而過,來到了莊園門前。
這莊園紅墻厚土,門樓飛翹莊門半掩,里外不見人影。
與楊裊離別之后,姜維心事重重,楊裊姣弱的身影一直在他面前飄來飄去縈繞不休,她那凄厲的喊叫不時在他耳畔震響,攪擾得他心緒不寧。
來在莊園門前,姜維抹了把臉頰上冷冰冰的雪水,抬頭一看,那莊園門樓上赫然鐫刻著四顆大字:石虎山莊。門口石獅雄踞,抱柱上也刻著兩行黑字:
門迎千萬財神到
莊納一二豪客來
這字鐵畫硬勾,殺氣隱隱,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姜維心道:不好!
這時候,冷風雙劍已然踏上了門臺,朝內叫道:“里邊有人么?”
話音剛落,門后飛來兩張大網,二人猝不及防,被人家兜頭網住硬生生曳了進去。
姜維上官子修同時大叫:“快撤!”
為時已晚,地下遽然冒出許多條繩索,前扯后扽,如網如套,一陣子,車仰馬翻,陣腳大亂,眾人一齊栽倒在地叫苦連天。姜維坐騎也被絆倒,翻下了馬背。
莊門打開,幾十條莽漢執刀舞棒蜂擁而出。
姜維寶劍出鞘,紅光匝地,一看清河郡主倒在路邊,急忙趕了過來。
姜維回手阻擊錚錚錚連聲脆響,幾把樸刀被他吧寶劍齊錚錚削斷,嚇得賊人只是吶喊不敢近前。
姜維護著清河郡主退回竹林,清河郡主急叫:“快救夏侯英!”
回頭看時,夏侯英被四個莽漢架在空中,手腳亂蹬。
上官子修脫出重圍跑進竹林,姜維把寶劍往他手上一塞,說:“快保郡主逃走!”話完,騰身一躍沖上前去,鐵腿橫掃打翻一條莽漢,搶了他手中的樸刀,飛身上前去救夏侯英。
四賊人架著夏侯英來到莊門前,看姜維趕到,急忙扔下夏侯英撲向了姜維。
姜維鋼刀一挽格開兩把樸刀,身形一轉一腿打倒了右手一位莽漢,左手出掌,打中了身旁另一位莽漢,那漢子朝后翻到,后腦勺碰在了門階石條上,登時頭破血流,昏死當場。
另外兩條大漢見姜維驍勇,空舞著手中木棒不敢上前。
姜維一把扯起夏侯英回身沖進了竹林。
這些漢子本事平庸,見姜維如狼賽虎,不敢冒然追趕,一陣子,姜維扯著夏侯英跑出了竹林,來在了官道之上。
上官子修憑借一把寶劍保護著清河郡主也在這里。幾個人見賊人沒有追趕,心情稍寬,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走了七八里,猛見前面山岡下有一座茅寮,里邊擺著幾張木桌,坐著幾位茶客。草棚下拴著兩頭黑毛驢,鞍韉全濕,滿身水珠。
姜維看了上官子修一眼,對清河郡主說:“郡主,咱們到茶寮避避風雪再想辦法。”
清河郡主余悸未消,打著牙噤,半天才答應出聲:“好吧。”
上官子修朝茶寮看了一眼,猶豫不決。
這時候,有位白衣茶客,端著茶碗渡步而來,哈哈大笑:“客官怎么如此落敗拖泥帶水?快快上來,這里頭有的是熱茶,先暖和暖和!”
聲音好耳熟!抬頭一看,可不正是那個騎驢的書生?只不過換了件長衫而已!
上官子修驚悸,開口質疑:“你?”
那書生說道:“夫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但從不為非作歹。這里有火先來烤烤,不要凍著女人為好。”
夏侯英早已忍耐不住,從姜維手里飛奔而去,搶先上了茶寮。那書生熱情地倒了一碗香茶,雙手遞了過來,夏侯英也不客氣,接住就喝。
姜維上官子修清河郡主走上茶寮,書童在炭火旁放倒了凳子,招呼他們就坐。這盆火燒得紅紅旺旺,書童的臉上被炭灰抹得黑**道。
書生對上官子修言道:“尊駕猜忌小生,就離火遠點兒,不要引火燒身為好,讓女人先烤烤。”
上官子修立起身子,拿眼盯著書生,目不斜視。
書童熱情周到,端茶送水。
書生哈哈笑道:“咱們緣分不淺,邂逅又然,尊駕不至于真的要殺小生吧?”
上官子修雙眉一立豎,舉劍向前,說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就是留你不得!”
書生慌忙后退,語不成聲:“你們落到如此地步,還、、、還想濫殺無辜?”
上官子修一字一頓說道:“不是你說你們要去長安嗎?為什么又在這里?是不是跟隨我等別有圖謀?”
書生還未開口,夏侯英看不過去,說:“人家在前我們在后,是誰跟誰咱們可要弄清楚哦!”
清河郡主勸道:“看他樣子并非兇惡之人,郡望不可造次。”
姜維起身問道:“從天水至今,千里迢迢,仁兄究竟要去哪里還望明言,以釋我等疑慮。”
書生笑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大路通天各走各道,這條路你們走得我們豈有走不得的道理?”
上官子修道:“此人行蹤怪異,絕非等閑之人,姜維,滅了他以絕后患。”
書童結結巴巴說道:“客官莫要、、、、上氣,我家公子是、、、是投長安鄢陵侯的。鄢陵侯赴喪去了鄴郡,故隨后到此,還望見諒。”
鄢陵侯曹彰!眾人聽言都是一怔,夏侯英拍手笑道:“鄢陵侯是我三哥!咱們都是一家人呀!”(曹操有子曹昂、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故有三哥之說)
清河郡主看了小姑子一眼,說道:“鄢陵侯去了鄴郡?此話當真?”
書生說:“小生到達長安的時候,鄢陵侯已前走兩日。”
清河郡主說:“他一行共有幾人?”
書生說:“他府上人說,鄢陵侯領兵十萬。”
不好!清河郡主打了個寒噤,立地而起,問道:“他們現在到了哪里?”
書生道:“今天已經行軍四日,明天就到洛陽。”
清河郡主火也無心再烤,急急吩咐姜維:“咱們趕快上路,最好是能夠趕上他們。”
上官子修說道:“郡主,咱們的車馬隨從還在石虎山莊呀!”
清河郡主道:“再走二十里,便是函谷關,守將徐質朱贊都認得我,讓他們領兵前來攻打石虎山莊。我等當火速前去洛陽為好!”
姜維說:“既離函谷關已近,郡主和郡望可放心前往,姜維這就去石虎山莊要人!”
清河郡主道:“石虎山莊賊人猖狂,還是領兵圍剿為上。”
姜維說:“小小石虎山莊,何勞興師動眾?賊人劫掠無非為的是金銀財寶,如今我兩手空空,他們絕不會胡亂傷人。”
夏侯英急道:“那里危險,你一個千萬去不得!”
姜維說:“馬公子和家丁奴婢二十幾條人命,也是耽擱不得的!就是龍潭虎穴我非去闖闖不可了!”
上官子修沉呤說道:“馬公子等人落入敵手,領兵圍剿,賊人鋌而走險他們兇多吉少。當務之急,是要穩住賊心,再想辦法營救。”
清河郡主道:“看來只有準備銀兩去石虎山莊贖人了。”
姜維說:“如今風停雨住,此去函谷關不遠,你們及早上路,我去石虎山莊相機行事救人。如果明天還不回來,就讓徐質想辦法。”
上官子修說道:“函谷關一個時辰便可到達,咱們還是到關上商議為上。”
姜維說:“一來一去大費周折,他們落入賊人手中吉兇難保,事不宜遲,保郡主去洛陽也是刻不容緩的,你們快去函谷關吧!”
上官子修道:“此去石虎山莊如臨深履險,你一個人千萬要小心啊!”
夏侯英急道:“姜郎不要去,讓他們聽天由命吧。”
姜維道:“這是什么話?天色不早,你們快快上路,我這就去石虎山莊要人!”
話完,飛身下了茶寮,一縱步沒了人影。
清河郡主上官子修夏侯英一起趕下茶寮,高聲叫道:“你不能去呀!”
連那書生和書童也趕下茶寮,齊聲高呼:“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