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的清晨有著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味道,像薄紗一樣的白霧籠罩在高矮起伏的山林之間。偶爾有些小獸,借著這夜與日之間難得的安寧時刻,在山林中鉆進鉆出,好好享受一下生存的快樂。鳥兒們一般醒來的更早,它們有的展翅梳羽清潔自身,有的高聲鳴叫宣布這是自己的領地,只有不多的一些,居高臨下盯著一群打破清晨寧靜的人。
天色剛亮,生命陣營的人就趕來了。
鼻青臉腫的大熊遠遠瞧見以甘夫爾為首的七八個神殿高層帶著大批的騎士、侍從亂哄哄地向著茅屋走來。他心里大是恐懼,不知道對方來意如何。
弗拉依姆比大熊警惕地多,在大熊手足無措時,弗拉依姆早已準備好了一切,冷眼瞧著順著山路蜿蜒而上的眾人,只有老頭,不知道是不是藝高人膽大,還在睡袋里呼呼大睡,根本不管。
大熊飛快地沖進茅屋,這時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把桑娜從被窩里一把拖出來,完全不顧她高聲抗議,又低聲叮囑米蘭達在屋里躲好,若有不對,先逃了再說。
桑娜揉著眼晴,低聲抱怨。昨夜她被訓練了大半夜,還沒睡多久就被大熊揪起來了,心里當然不高興,大熊也不管她,命令她把自己裝備整理好,然后便小心翼翼地走到老頭身邊,輕聲喚道:“老爺子?老爺子,醒一醒。”
老頭睜開眼坐起來,不滿地說:“媽的,不就是那些狗屁祭祀騎士殺過來了嗎?看你那沒出息的樣!”
大熊大汗了一下,我什么都沒說呢,你就先知道生命陣營來了,那你還裝睡覺,裝高手,快點說說怎么辦吧!
“要臨危不懼,知道嗎?”老頭滿不在乎地說。
大熊連連點頭,您這老人渣當然不懼了,但老子懼啊,還懼的厲害,老子就懼你丫撒腿跑路了,還不帶著我。
弗拉依姆在旁邊開口了:“圣騎士閣下,不要驚謊,他們沒有惡意的……至少暫時沒有。”
大熊疑惑,瞧向弗拉依姆。
弗拉依姆一笑,解釋說:“要是對付像你我這樣的,來這么多人夠殺我們十次了,但是……”他指了指老頭,放低聲音對大熊說,“那老混蛋可是兇名赫赫,雖然他瘋狂干壞事時都在十多年前,普通人都當傳奇來聽了,覺得十分夸大,不過我不覺得神殿的大祭祀也這樣認為。他應該明白,派這么點人,不要說殺掉老混蛋了,能不能不被他殺掉都難說。”
大熊微微放心,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等待著。
神殿的人臨近了茅屋,整頓了一下隊列,打出了無數彩旗,后面一些侍從拿出各式樂器吹吹打打起來。
在十幾把小號歡快明亮地伴奏下,甘夫爾領著多倫、德歌羅以及四位面生的紅袍祭祀走到了大熊等人面前。
雖然老頭兩眼望天,用鼻孔對著他們,但甘夫爾還是笑著低頭施禮,而且把腰彎成了九十度,幾乎比見了大祭祀還要尊敬,也沒有覺得老頭是在用鼻毛侮辱他。
“尊敬的大法師閣下,昨天真是太失禮了,負責接待的牧師竟然沒有認出星空下第一強者,對您招待不周,請您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下。關于接待人員的這次失職,大祭祀已經嚴厲地訓斥了他們,并讓我轉達他老人家的萬分歉意。”
神殿的姿態放的很低,好像真是自己做的不對一樣。大熊暗暗納悶,他聽弗拉依姆說過來這里的經過,老頭拿著邀請函跑到神殿報了個假名字說是參加典禮的,當時神殿的接待人員十分熱情,并準備了盛大宴會歡迎來自偉大阿坎的使者,但老頭問清了大熊已經跑去騎士山了,老頭轉身就走了,接待人員百般挽留都沒用。從這里說起來,神殿是沒有一點不對的地方,反而老頭十分失禮才正確。
面對甘夫爾的低姿態,老頭只是“哼”了一聲就算完了。大熊大是尷尬,他連忙上前對老頭低聲說:“老爺子,您和神殿還是大有淵源的,多少給點面子。”
老頭低罵了大熊一聲,看著甘夫爾說:“有屁快放!”
昨日見識過老頭厲害的多倫和德歌羅還好一點,那四位紅袍祭祀臉上一起現出怒色。星空下第一強者名頭很嚇人,但他縱橫新世界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誰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有頂峰戰力?還有那些傳說,怎么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夸大了多少倍了!再說了,就算他鬧的最兇的那段時間,不也是不敢來生命陣營的地盤上撒野嗎?怕他干什么?大家一涌而上,說不定從此星空下第一強者的名號就落在自己頭上了!
四位紅袍祭祀腦筋飛轉,竟齊齊跨上一步,對老頭形成威逼之勢。
老頭兩道短眉揚起,嘴角翹了起來,看著那四個紅袍祭祀冷笑:“操!還想練練?”
甘夫爾回頭一看,大怒,對四名紅袍祭祀低喝:“忘了大祭祀是怎么吩咐的了,各位大人是想抗命嗎?”轉而又對老頭笑著說:“閣下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您是老前輩了,您縱橫新世界時,我們這些人還都沒有出生呢,請您不要介意。”說完他還帶著懇求看了大熊一眼。
老頭是個一點就炸的火yao桶,大熊可不希望這火yao桶爆炸掉,因為他就站在這火yao桶的旁邊。他連忙給火yao桶降溫,他低聲在老頭耳邊說:“老爺子,巨龍豈能和豬玀獸一般見識,您放他們一馬吧!對了,還有,安琪女士臨去世前不是跟你關照過,這些可都是她的晚輩……您息怒,息怒。”
大熊情急之下,直接就用新世界的人類語說了出來,在場的人幾乎個個耳力超群,雖然他聲音壓的低,但還是被那四個紅袍祭祀聽到了,那四個紅袍祭祀一起用殺人的眼光看向大熊,覺得這頭野獸在侮辱他們。
大熊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被人穿小鞋也比當場炸死強。不知道是他的馬屁起了效果還是那位過世的安琪圣女對老頭影響十分大,總之老頭臉上表情和緩下來,口氣也客氣了點。
老頭看也不看那四個滿臉怒色的紅袍祭祀,直接對甘夫爾說:“來有什么事,真麻煩,老子最煩麻煩了。”
甘夫爾連忙低頭直接開口,他也怕再出事,干脆把客氣話全省了,反正客氣著說也沒用:“大祭祀親自邀請您光臨雷吉城主殿。”
他語氣著重強調了“親自”一詞,若是個普通人受到這種待遇,還不得樂飛了,而老頭反而憤怒地反問:“他媽的,親自?他在哪,為什么不出來迎接我?”
甘夫爾咽了口唾沫,他覺得眼前這所謂的“星空下第一強者”簡直狗屁不通之極,怪不得傳說想干掉他的人以萬算,自己只不過見了他不到五分鐘,也十分想加入那萬人行列中去了。
不過想到大祭祀臨行前的吩咐,他還是忍著氣回答:“您……這……”他平時口齒伶俐,但碰到這老人渣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句,想了片刻才又接下去:“他老人家已經一百四十五歲高齡了,近二十年都沒有出過雷吉城,所以,他老人家特意吩咐我代表他迎接您,又唯恐我年輕淺薄不足已接待您這種偉大強者,還特意派出了四位紅袍主祭和冠軍騎士團的兩大騎士長一起相隨迎接,這……”言下之意,很給面子了,你丫就知足吧!
老頭鄙視地看了甘夫爾一眼:“老子三百一十五歲了還壯的像只龍,他才一百四十來歲就不良于行了?可憐!算了,媽的,老子就是心腸好,無數人都叫老子仁慈的大法師,老子勉為其難,去一趟吧!”
“啊!”大熊驚訝之極,他沒料到神殿竟然邀請一個一百三十年前搶劫了神殿綁走了圣女的敵人去作客,在剛剛聽到甘夫爾說出來時,他一瞬間腦海里充滿了:圍攻、暗算、毒藥、暗影中的匕首、一聲杯響,數千鐵甲衛士殺出這樣的情節,只是他覺得老頭見過無數大風大浪,肯定也能想到,估計不會答應,所以他腦袋里一直在盤算當老頭堅持不肯去時,該怎么樣才能不讓雙方打起來,沒料到老頭竟一口答應了。
他連忙抓住老頭的袍子,換成漢語說:“老爺子,您不能去!”
老頭看到大熊情急之下這么關心他,倒是心中一暖,他嘿嘿笑著環顧四周,嘴里用新世界人類語大聲說:“媽的,不去豈不是讓這些人以為老子怕了他們?”
大熊著急,還要再勸,老頭一把拍開他爪子:“行了,你關心老子,老子知道了,不過不用說了,老子心里有數!老子見過的陰謀暗算不知道有多少,媽的,想搞死老子的人多了,我倒想看看這次有什么新鮮把戲!”
大熊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半獸人弗拉依姆,弗拉依姆只是嘿嘿笑,并沒有開口勸說。
雖然老頭話里對大祭祀十分不敬,甘夫爾身后生命陣營的所有人都幾乎要打算和老頭拼了,但甘夫爾還是咬牙說:“十分感謝‘您’光臨神殿!”
老頭揮揮手,像趕只蒼蠅:“行了,屁話別多說,老子出門一向只坐十六匹馬拉的大車,要是沒有,別怪老子發飆!”
甘夫爾一咬牙,向身后一位騎士吩咐了兩句,轉身對老頭說:“那請您移步下山吧,我們這就去。”
老頭當先浮空而行,他身后生命陣營的人鬧哄哄地簇擁著他,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打算背后給他一刀。弗拉依姆沒有施展隱身術就被生命神殿的人無視了,他摸了摸頭,走到大熊身邊,看樣子也是要跟去的。
大熊看到甘夫爾對他使眼色,便讓弗拉依姆帶著桑娜和米蘭達先行一步,他來到了故意落后的甘夫爾身邊。
“圣騎士閣下,您和大法師閣下是?”甘夫爾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臉上帶著優雅的微笑問大熊。
大熊苦笑一聲:“是您想問還是大祭祀他老人家想知道?”
甘夫爾聳聳肩:“您怎么理解都可以,能回答嗎?”
大熊遲疑著問:“是不是大祭祀閣下對我和大法師閣下在一起很不滿?”
對于大熊問的這么直接,讓甘夫爾皺起了眉頭,不過他還是說:“那倒不清楚,畢竟那是一百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神殿里絕大部份人,包括我在內都沒有經歷過那次事件,聽起來很像一個……一個遙遠的傳奇故事,而且上一代并沒有留下關于那次事件多少資料。但,這畢竟是神殿不光彩的往事,是對女神榮光地玷污,所以……還是請圣騎士閣下自重,早日與此事劃清界線。”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大熊開口,甘夫爾嘆了口氣,對大熊說:“圣騎士閣下,你前程遠大,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
大熊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考慮,甘夫爾看到他一點誠意也沒有,搖了搖頭,快步向前趕去,不再管他了。
到了山下,果然見到了一輛十六匹馬拉的馬車,只是這一眼就能瞧出是臨時拼湊的:車還是四匹馬拉著的,只是兩側又各加了六匹,因為車本身構造的原因,這多出來的十二匹馬只是裝飾,根本使不上力,顯得整個馬車十分怪異,不倫不類。而且不遠處還有三輛沒有馬的馬車,只余車廂在那里孤憐憐的,瞧起來有點凄慘,好像剛被人打劫過一樣。
老頭倒沒什么意見,其實他幾乎不坐馬車的,只是他不折騰就難受,看到十六頭大馬他就滿足了。他鉆進車廂后,里面還傳來了驚嘆聲:“哇,還有侍女……小姐,你多大了?嫁人了沒有?老子是大法師,英俊又強大,考慮一下怎么樣?……你哭什么?老子是很有錢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給你買,不哭行不行?……你有仇家嗎?我免費幫你宰了他怎么樣?”
聽著“偉大的大法師”的淫詞*,感受著“星空下第一強者”強大的“精神攻擊”,在周圍侍立的生命陣營的人面無表情,不知是不在乎一個侍女還是心里怒火燒天,把侮辱記在心里,發誓早晚有一天要滅了他。
大熊聽不下去了,他是不想和老頭坐一輛馬車的,萬一路上被襲擊,老頭也許沒事,但和他在一輛車里的自己可就難說了。但此時大熊聽著車廂內侍女害怕的哭泣聲,心中大是不忍,生怕老頭真的獸性大發,做下惡行。如果那樣的話,他就很難和這個如親如友的老頭交往下去了。
他搶上幾步,拉開車廂門,探頭進去,只見一個侍女跪在一角低頭哭泣,而老頭則是少有的手足無措,正安慰那少女。但他形象說實在的,不怎么像正經人,而且嘴里安慰語句都有點像準備逼良為娼或是誘拐少女的慣用語,反而那侍女嚇得更厲害了。
看到大熊伸進個頭,老頭露出解脫之色,馬上命令:“媽的,這小妞老子逗了一下就他媽的哭成這樣了!真奇怪,見到我這么英俊的人她竟會哭,你說是不是她太興奮了?”
大熊連忙點頭:“那是當然,這種小地方的女人哪里見過您這樣英俊到無敵的猛男,精神承受不住也是應該的。”
老頭嘿嘿一笑,大是滿意:“奶奶的,果然如此,我說呢!”
大熊招手讓米蘭達過來,把車廂里的侍女扶出去,然后他遲疑了一下,考慮到讓別的少女服侍這老人渣說不定會害了她們,不如自己上吧。他擠了擠鉆進了車廂,學著米蘭達上次的樣子給老頭準備酒和點心。
他有偉大的犧牲精神,但老頭卻不滿地抱怨:“媽的,你這么肥,占這么多地方,滾下去換個美女來。”
大熊委屈地說:“那您可不能對那些少女動粗,也不能逼她們干不樂意的事!”
“媽的!”老頭一腳把大熊蹬下車:“你以為老子是色狼嗎?”
你可不就是條老不死的色狼!當然,這話大熊也就只敢在心里罵。見到大熊遲疑著不肯找侍女來,老頭倒是臉上露出笑容:“小子,你心地倒好,不愧是我們地球人的種。媽的,行了,老子保證絕不會干你想的那種事的,老子是有極高品味的花花公子,那種毛丫頭,真想讓老子娶她,老子還不樂意呢!”
看老頭說的實在,大熊遲疑著在旁邊幾個侍女恐懼的小臉上打轉,不知道該狠下心來派誰去,他好言好語保證了多次,希望能有一名自愿者,這都讓在旁邊的甘夫爾不耐煩了,以他的意思,隨便派一個去就得了,就算被老頭搞死了,一個侍女,值幾個錢?不過好歹大熊還有幾分薄面,他雖然不奈,也沒干涉,只是看大熊在那兒磨嘴皮。
“大人,我去吧!”終于有一個聲音響起,大熊一瞧,是米蘭達,他大喜:“米蘭達,太好了,你放心就行了,里面那位脾氣怪了點,但不會傷害你的,你只要小心服侍就沒問題的。”
米蘭達眼晴亮亮的,看著大熊:“大人,我相信您!”
大熊看著米蘭達小臉上一片認真,倒有點含糊了,這個……我魅力值有那么高嗎?這么就信了?
不過終于搞定了一切,生命神殿的人亂哄哄按排好車次,終于向著雷吉城行去。一路上,大熊每隔兩分鐘就要趴在窗口上望幾眼,生怕走到一半就被神殿的伏兵襲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