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接待規格相當高,當先而行的引導騎士打出了代表神殿勢力最高領袖的旗幟,表明這車隊中即便不是大祭祀親臨,也是值得整個神殿用最高最尊貴禮儀接待的客人。
不得不說,在生命陣營的腹地,神殿的招牌還是極為好使的,無論是任何用途的車輛見到這面旗幟,紛紛停靠在路邊讓路,更有無數行人跪在地上,對車隊大聲贊美,更是有不少狂信徒竟在車隊通過后,親吻馬車行駛過的路面,八成是以為這是大祭祀親自出行了。
這次大熊一直在防備被偷襲,眼晴幾乎沒有離開過窗外,倒比第一次出來時只是忙著和米蘭達說笑看得更多。以大熊的見聞,他覺得生命陣營最少在人口方面勝過秩序陣營。他曾經到過偉大阿坎的王都并在偉大阿坎的一部份領土上旅行過,記得當時除了城市城鎮,野外人口很稀少,這也許是秩序陣營地盤包括丘陵地區、森林(名義上的,精靈也不會和他們爭,反正他們住在里面自成一派)和極寒地區有關,因為那兒吃人的原生土著和野蠻的混血種族比較多,而且這些部族很多居無定所,經常流竄作案。行走在大路上還好一點,若是到了荒野,十分不安全,說不準露營一夜,第二天就只剩一把骨頭了。
相反,生命陣營這好上許多了,大熊看到了裝運大量貨物的車隊甚至沒有幾個護衛,而有一多半的行人竟然沒有佩備武器,遠離大路的遠方也能看到農莊和耕種的人影,而這種情況,他只在離秩序陣營的城市非常非常近的地方見到過。
大熊不由贊嘆:“有信仰就是不同,生命陣營這兒的治安真是不錯,比偉大的阿坎還要好。能夠保持一個地方人民擁有同樣的道德觀,這怕是宗教最大的作用了。”
桑娜正面對身前一杯美酒左右為難,她被老師命令戒酒了,但現在弗拉依姆不在這輛車上,這使她正作著激烈的思想斗爭,考慮是不是偷偷喝一杯。聽到大熊這么夸贊生命陣營,還變相說秩序陣營不好,心中大是不忿,開口說:“你蠢就不要亂說話,這和宗教、道德有什么關系?你是不是在說我們國家的人都沒有道德?”
大熊大汗了一下,這才想起桑娜是個半身人,半身人則是秩序陣營的重要組成部份,而且桑娜還是偉大的阿坎的國民。他連忙擺手:“你不要亂扣帽子,我可沒那個意思。”
桑娜撇撇嘴,伸著可愛的小鼻子深深嗅了一口酒氣,微微滿足:“這和宗教沒有關系,笨啦,教你一下吧,免得你以后丟我和伊莎姐姐的臉。”她拿手指點了點自己粉嫩的小腮,組織了一下詞句:“蠢熊,你有沒有發現生命陣營幾乎全是人類?”
大熊連連點頭,確實,到了生命陣營這兒才像是回到了正常人類社會(雖然還是很原始),那些嚇人的奇形怪狀生物幾乎見不到了。
桑娜嘻嘻一笑:“你想知道原因嗎?”
大熊又快速點頭,他對這世界一點都不了解,如果身邊不是有這個曾經立志當戰士但轉職成盜賊的半身人小姑娘,僅憑精靈們那些混亂不堪的資料,現在這世界大多數東西對他而言,還是身處迷霧之中,所以,他非常喜歡聽桑娜給他上課,好能夠多了解一些這世界的常識。
“如果我喝一杯酒,你幫我保密的話,我就告訴你。”
對于桑娜戒酒,大熊是舉雙爪和雙腳贊同的,這女孩兒平時又嬌嫩又可愛,聰明之中帶著幾分天真,博學之中帶著幾分稚氣,而且重義氣輕生死,是個非常完美的伙伴。但是!當她在引用了大量的酒水之后,就像完全變了個人,刁蠻任性不說,還撒酒瘋,讓人恨不得把她塞進沖水馬桶里后再用盡全身力氣拉一下那根沖水繩,好把她沖進下水道里去。
現在她又要喝酒,這個……
“人家只喝一杯嘛,你是好人,幫幫忙啦~只是一杯,保證不多喝!”
看到眼前桑娜的饞樣,大熊在小事上意志又算不得堅定,心軟了一下,雖然堅定的推開了撲上來撒嬌的桑娜,但嘴里不由自主地說:“這個,那就喝一杯吧,我幫你保密。”
桑娜頓時笑逐顏開,摟著酒杯像是見到了親人,還是在大熊又提醒了她一句后,她才記起應該給大熊講解一下。
桑娜淺淺喝了一口,路還長,她舍不得一口喝干:“生命陣營其實以前和秩序陣營、混亂陣營一樣的,都是有人類的各個種族聯盟,只是生命陣營中人類數量最多罷了。在大概五百年前,神殿休養生息了二三百年,成為了生命陣營的主導力量,接下來就發生了血麥大清洗。”
“血麥大清洗?”大熊疑惑地問。
桑娜點點頭:“是的,當時神殿發出了清洗本陣營內所有非人類種族的命令,經過短短數月,整個生命陣營的范圍內,所有非人類種族都被斬殺一空,據說整片平原地區日日夜夜慘叫不斷,鮮血把泥土都沁透了,接下來好幾年長出來的糧食都是紅色的,沒人敢食用,統稱為血麥。當然,血麥只是個傳說,畢竟過了這么久了,誰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熊即驚訝又疑惑,追問:“神殿為什么要發出清洗命令呢?殺掉的可都是同陣營的生物,豈不是自折羽翼?”
桑娜偷偷幫自己杯子里添了點酒,看到大熊發現了,倒是小臉羞紅了一下:“我這杯沒喝完,只是添一點,還是算一杯哦!”接著她飛快轉移大熊思考方向,快速說:“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爭權奪利唄。人類很自大的,覺得自己是最偉大的種族,什么好事都應該是他們的,無論什么事都應該是人類說了算,能干出這種事有什么奇怪的?再說了,干這種事的也不是生命神殿一家,哪個陣營內沒有內斗?”
大熊還是不太明白:“爭權奪利可以理解,想當領導者也能理解,但沒必要殺個一干二凈吧?”
桑娜鄙視之色非常濃厚:“人類,自大又自卑!愚蠢的生物!”大熊大汗,我是狗熊身體不假,但我也算是人類,小姐您積點口德行不行?不過他無法向桑娜解釋他熊身人腦的事實,只能難堪地聽桑娜述說。
“那時生命陣營是巨人族、人族和羽人族聯合執政,統治著下屬五六個實力次一等種族。相對巨人族和羽人族,人類在末日浩劫之后近三百年內,略微弱小,不過這種族非常能生,人口膨脹的很快,不到三百年就開始和巨人族、羽人族爭斗不休,最終人族獲勝,幾乎將羽人和巨人趕盡殺絕。對于內部的爭斗,當時那些實力較差的種族非常不滿,聯合抵制人族領導,并打算重新成立一個新的陣營,把人族排除在外。”
大熊聽得入了迷,問:“后來呢?”
桑娜說:“當時人族應該很憤怒吧,但剛剛結束了和巨人、羽人的戰爭,實力大損,而另一方多個種族聯合在一起若是對付起人類來,應該可以略占上風。”
大熊奪過酒罐,免得桑娜不知足地繼續她那個“沒喝完添一點還算一杯”的怪理論:“那怎么還會發生清洗?”
桑娜可惜地看著懷里最后一點酒:“卑鄙手段唄!人類一邊自大到覺得自己是最偉大的種族,一邊又十分自卑,生怕正面實力無法戰勝,所以使用一些連獸人都覺得骯臟的手段!”
大熊大概有些預感了,只聽桑娜繼續說:“真實歷史早就被生命陣營里的歷代領袖隱藏干凈了,現在的人就連純種巨人和羽人這兩個種族都知道的不多,好像新世界從來沒有這兩種生物一樣,要知道巨人文化和羽人文明可是在本源世界中都有著一席之地的。據我推測,只是推測呀,我也沒有證據,當時生命陣營中的人類假意悔改,解散軍隊,放棄地盤,并拿出巨人族和羽人族的遺產表示要和陣營內的其它種族分享,當然,這里面有多少惡心狡詐地交易和陰謀現在我們無法得知了。總之在最后,大約過了三五年吧,人類突然四面出擊,一舉擊殺了好幾個種族首腦,消滅了那些種族的軍隊,接下來就是血麥大清洗了。”
大熊點頭表示明白了,他嘿然苦笑,對早已經發生過的事他自然是毫無辦法的,而新世界的人類幾乎和地球人類一模一樣,他一直是對這世界的人類保持著非常親善的心態,所以他幾乎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恢復成人類,絕不放棄!而現在一個半身人少女卻告訴他這世界人類非常之壞,還是搞種族屠殺的“邪惡”種族,這……
他勉強笑了笑:“也許只是特殊的歷史時間和獨特的背景情況下造成了這一悲劇,別的陣營里的人類……應該挺好吧?”原本他想說別的陣營里的人類應該是好人吧,只是說了一半,他自己內心先動搖了,結果改成了疑問句。
桑娜一口把杯里的酒都喝掉,還很不雅的伸進舌頭去舔,她含含糊糊地說:“都一樣了,這是種族特性,改不了的。混亂陣營里的人類和半獸人爭斗了幾百年了,幾乎每隔十年都有學者預告,下一個十年混亂陣營必然出現人類大戰半獸人……不過那些菜鳥學者說的沒一個準的,到現在還是沒打起來,不知道為什么……哎呀呀,夠不著啊。”
在發現自己舌頭太短,不可能像蜥蜴一樣舔到杯底后,桑娜終于放棄了,把杯子倒扣著放回桌上:“就拿我們秩序陣營吧,原本說了算的是以‘不朽之王’為首的領主集團,最后還不是給梅利婭女王擊敗了,現在也是人類說了算了。”
大熊大是驚訝:“‘不朽之王’原來不是人類啊?”
桑娜哈哈大笑:“你連這都不知道……唔,這也不怪你。”她記起了大熊以前生活在森林里,而且以大熊現在表現出來的智慧來說,對一頭巨熊來說,簡直就是奇跡,也不好太苛求什么了,于是她止住了嘲笑:“‘不朽之王’是個混血矮人,如果從這個角度說,以前秩序陣營是矮人說了算,人類雖然有一定勢力,但也是他的部下,還是要服從他的。”
頓了頓,她補充:“不過‘不朽之王’要不是最后倒行逆施,其實他算得上一位英明偉大的君王,如果給他蓋棺定論,他的一生是功大于過的。他為子民謀求了近七百年的幸福生活,而且對待各種族平等,制訂了完善的政策法規,把偉大的阿坎科技水平和魔法文明發展到一個相當高的地步。”
看到大熊一臉神往,桑娜怕他誤會自己同情前王朝:“當然,現在梅利婭女王也做的相當好,不比‘不朽之王’差,當時要不是女王陛下挺身而出,阿坎也許會走進毀滅深淵的。”
大熊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桑娜帶著點驕傲說:“我們國家的生活水平和文明程度可是高過生命陣營的,不要小瞧我們。”
大熊連聲稱是,很是拍了幾句秩序陣營的馬屁。拍完后大熊突然悲哀地想到,自己現在整天拍馬屁,拍完這個拍那個,馬上就要變成馬屁精了,自己怎么混得這么慘?
桑娜小小得意了一下,她頗有些愛國情操。忽然桑娜仿佛想到了什么,對大熊小聲說:“早就想提醒你了。人類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特別是生命陣營以前還搞過血麥大清洗,可能會十分排外,你是自然陣營的野獸種族,以后要格外小心。”說完她還拍了拍大熊的腿補充,“我們都是非人種族,以后都要多提防人類。”
大熊打了個哆嗦,也小聲低頭對桑娜說話,搞得像交易毒品似的:“你說,神殿會不會因為我是森林巨熊就把我清洗掉?”
桑娜哭笑不得,料不到大熊個頭巨大膽子這么小,她笑著說:“應該不會的,你又不是一個族群,只是一頭,啊,對不起,我無心的,是一個而已,生命陣營肯定會用權力財富籠絡你,從而利用你,怎么可能舍得殺掉你?我可信不過人類,要是猜不到神殿打算利用你,我怎么可能在神殿里放心大吃大喝?”
大熊長出了一口氣,桑娜一向都比自己聰明,而且和自己是伙伴,不會騙自己的,應該十分可信,他放下了心,開始思考回到了主殿怎么辦,不過轉眼瞧見桑娜,大罵自己蠢貨,直接問她就行了。對,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可以是蠢貨、可以無能,但只要知道該打發誰去做什么事就行了,突然之間,大熊覺得自己好像擁有天生的領導人才。
“桑娜,你說我們現在回到神殿應該怎么辦?”
桑娜驚訝地抬頭:“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你考慮的嗎?”
大熊大糗,不過他死鴨子嘴硬:“這個……我當然已經有萬全之策了,但我覺得還是要聽聽伙伴們的看法。”
桑娜冰雪聰明,捂著嘴偷笑:“安啦,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不過你想也沒有用的,你能指揮得了星空下第一強者?指揮不了吧?他還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啊,照我說,一切聽大法師閣下安排就行了,他愛打就打,愛鬧就鬧,反正只要他還活著,我們就絕不會出事的。”
大熊一想,倒是頗有道理,不過他為了表現一下自己也是有想法的,裝出一臉擔憂:“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但我考慮的是你沒有想到的那些……萬一老,不,是大法師閣下被害了呢?”
桑娜一臉鄙視:“大法師閣下是怎么樣的強者我早就說過了,他怎么可能被害,他這樣級數的強者就算進入絕地也有辦法逃走的,你擔哪門子心?!就算萬一真的被害了,連他這樣的強者都敗了,你還指望你能幫什么忙?”
大熊傻了眼,桑娜打擊他:“人家說越蠢幸運值越高,像你這樣的,只要聽天由命就行了,幸運值暴高的蠢貨死不掉的!”
大熊怒了,不過也沒有詞反駁,要他這樣的和桑娜吵嘴,簡直就是一頭豬玀獸打算挑戰巨龍。他握了握爪子,考慮是不是用暴力消滅語言……
沒等他動手呢,只見桑娜把杯子拿起來,用甜得能膩死人的聲音說:“路還長著呢,我能不能再喝一杯?”
大熊頓時胸懷大暢,暴喝一聲:“你作夢!”那聲音之大,嚇得拉車的馬都差點失蹄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