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江找到顏佳笑的時候,她正在休息室里給米東旭打電話。安排他和小謝見面的事情。
“好的,那就這么說定了,晚上見,白白~”顏佳笑掛上電話,一轉頭正好看見斜倚著門框的常文江。
倆人來到何怡信的病房中,顏佳笑問起他的來意,常文江告訴她:
“笑笑,事情是這樣的……”
顏佳笑睜大了雙眼:“天哪?竟然有這種事?”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哦,那你快說!”
十分鐘后,顏佳笑知道了大概的情況,當即答應了常文江晚上下班后一起去拜訪老凌。但要先送小謝去介紹給米東旭認識。下午六點鐘,拿了何怡信的血樣后,顏佳笑和小謝上了常文江的車,直奔和米東旭約定的地點。
顏佳笑的亂點鴛鴦譜讓此時的米東旭十分郁悶。但他還是來了,他計劃把這次約會敷衍了事過去后再找機會,也同時為了見顏佳笑一面,他知道顏佳笑會送小謝過來,于是早早地在約定好的咖啡廳門口等候,卻奇怪地等到了常文江的桑塔納。等到他看到顏佳笑和小謝從這輛車中走出來時,更加感到奇怪了。
常文江把車窗搖下來,沖他微笑擺手:“東旭,你好啊!”
米東旭禮貌地走上去:“常哥,好久沒見了!”心中念叨:好什么,一點都不好!就她一個人來那就好!
顏佳笑給他們介紹:“這是我們科室的小謝,這個是我同學米……”
小謝倒是很大方地跟米東旭握手:“我見過米法醫。上次你們旅游時他來過咱們醫院看怡信。”
顏佳笑向米東旭投去感激的笑容,米東旭心中暗道:鬼才去看他呢!嘴上說:“應該的……常哥下車啊,咱們快進去吧!”
常文江笑笑:“我不去了,你們吃吧,我跟笑笑還有點事。”
顏佳笑也抿嘴笑著拍米東旭的肩膀:“老同學,好好聊哦,我跟常哥先走一步了。”
米東旭很想對常文江說:讓小謝去跟你辦事,她留下來陪我吃飯就好了……嘴上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什么事那么急啊?”他實在是很想知道常文江要帶自己的心上人去干嘛。
常文江撓撓頭,編不出一個太好的理由,只能說:“笑笑認識一個不錯的修車的,帶我去修修反光鏡……”
米東旭不問了,心中更加起疑,他敏銳地看到常文江副駕駛放著幾個試管,他認識那是一次性負壓血樣采集容器,里面還有血液,他心中一動,難道會是跟那個有關?以至于常文江的車開走了他還在沉思。
小謝輕輕地問他一句:“你沒事吧?我們進去?”
“啊……好的!”米東旭為她開門,于是,這種史上第一無聊的晚餐開始上演。
常文江跟老凌約好的八點,到他驅車來到老凌家——也兼著他的實驗室的地方,一個不錯的小房子。常文江看了看地址,阜康路8號,就是這里了。
他帶著顏佳笑走上前去敲敲門,一個睡眼惺忪的女人開了門,看了看常文江身上的警服,疑惑道:“你們是?”
常文江楞了一下,倒回去看了下門牌——阜康路8號,沒錯!他記得老凌跟他說過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再看女人,身材苗條,曲線奧妙……老凌這老小子還金屋藏嬌呢。
他小心地開口:“請問,老凌是住在這里吧?”
顏佳笑第一次聽到“老凌”兩個字,常文江之前并沒跟她說找的人是誰,臉色變的很奇怪。
女人開始還帶著警惕的表情,聽到這個名字時,不屑地撇撇嘴:“找錯了!”說著就要關門。
常文江忙問:“這里不是阜康路8號嗎?給我留的地址就是這里啊!”
女人扭過頭去,很厭惡似的向旁邊指指,就像常文江找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坨屎似的。然后把大門摔上了。
常文江扭頭一看,旁邊有一間小地下室。入口很隱蔽,很見不得光似的被設計在一個角落里。剛要走過去,顏佳笑問他:“常哥,你找的人是不是叫凌千里啊?”
常文江心中一動:“怎么?你認識他?”
顏佳笑長出了一口氣:“他是我們學校當初最好的基因學教授……”
常文江暗自感嘆果然沒白告訴顏佳笑這件事,這就說明老凌沒說謊,他真是具有專業水平的,看來自己沒找錯人。
顏佳笑繼續說下去:“他還是帶我跟米東旭的老師,在那一年曾經還拿過國家‘863’自然科學基金重點獎項……”
常文江發現顏佳笑說這件事時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在夸一個優秀的教授,好像是帶著很惋惜的語氣陳述一件事,他感覺顏佳笑的話會有一個轉折,他繼續聽下去。
果然,顏佳笑話風一變:“但是這些,都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前……”
“什么?怎么會這樣?”
“常哥我還沒說呢……”
“好的,你快說。”
五年前,有一個先天性基因缺失導致雙目失明的不到一歲的單親孩子,鄉下的母親抱著他,把家中的財產全部變賣,來到T市求醫,當時負責這個醫療案例的就是老凌,他在這方面的水平算的上國家前列。于是采用基因療法給這個孩子治療,即給這個孩子進行轉基因的手術,在當時老凌手中,這是一個成功率很高的手術。
很不幸,在醫療過程中,老凌因為一個失誤,手術失敗了。孩子不僅沒有重獲光明,反而病變明顯,導致出現終身聾啞癥狀,智力也出現下降。孩子的母親頓時崩潰,神經錯亂,抱著孩子沖出了醫院。
第二天,母親的尸體在河岸邊被發現,她的手中還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奄奄一息的孩子卻無法哭出聲來,失敗的手術剝奪了他跟這個世界交流的一切權利。幾經輾轉,孩子被送到了T市的聾啞兒童收容所,生命算是保了下來。
老凌知道了這個消息,自此之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變得一蹶不振,他辭去了醫大教授的職務,也離開了基因學界的圈子,誰都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但從他這幾年找遍了認識的人借錢這一點來看,貌似混的并不是很好。像這樣一個一輩子都混在學術界的人來說,不大可能也不具備能力去給別人打工,他對于那次自己造成的醫療事故,看來還是相當耿耿于懷的。
顏佳笑把事情的經過講述完,常文江沉默了,這個不著調的老凌背后還有著這樣一個故事。現在,背上陰影的老凌還能為他們解決基因突變的問題嗎?
常文江想了想,還是果斷地走下地下室的臺階,在那臟的看不出本色的防盜門上敲了下去,顏佳笑緊緊跟在他的后邊。
突然,門從里面被拉開,鬢發蓬松的老凌從門里像劉翔跨欄似的一個沖刺竄了出來。沒顧上看前來拜訪的二人,急急忙忙地把門撞上。只聽里面一聲爆炸似的巨響,震得門直顫抖。
老凌長出一口氣:“好險!”這才把目光移了過來,看到常文江后勉強地笑了笑。
常文江目瞪口呆地問:“老凌……這是?拆遷辦的人在里面呢?”
老凌嘿嘿地樂:“一點實驗事故……”他再轉過頭看到了顏佳笑,頓時顯出更加尷尬的表情。
顏佳笑倒是笑瞇瞇地打招呼:“凌老師,好久不見了啊。”
常文江以為老凌要跟自己的得意門生打招呼,老凌卻猥瑣地縮縮脖子:“那個小顏啊……那個錢等我過幾天再還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