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間，不用這么客氣！”要不是那個拌桶，他這會兒，還在曬干谷子，哪有空閑幫忙??！

“王三走了，不留他喝一口湯？”月娘進了小木屋，手上，端著一盆魚湯。這個家，最近的主食，都是魚湯魚肉。

“不好留人，飯都沒一口，過幾天，有空舂點米出來，請他幫忙時再留飯吧?！睏畲竽晷÷暤恼f道?；斓萌绱说夭?，作為當家男人，很是沒面子。

“你們說的修那個石頭房子，可行？”月娘將湯放在桌上“這三個孩子，今天一上午都在背石頭，外面都推了老多了，真要修房子，還得堆成山，夠他們幾個搬的了?！?p> 四丫頭的手都打起血泡了。月娘還看到楊子森的肩膀被背篼繩子勒出來深深的紅印子。

“行不行的，先試吧。明天我也去搬一天，就準備開工了?！睂λ难绢^描繪的前景，倒是有幾分期待了。

“爹，你明天不用搬石頭，你去把山上那種白土挑些回來，還有，沙田里的沙子，也挑一兩挑回來，明晚，我們就可以動工了。”飯桌上，吃著快發(fā)吐的魚湯，楊子千安排著自家老爹。

“要修這么多房子，我不去搬，單靠你們兄妹三人，可得費些時候了?！倍∽痈鴱埬窘橙ネ獯搴脦滋欤@家里，就這三孩子做事，這才第一天，多背兩天，人哪受得了啊！

“是啊，娘又是一個小腳，還得照顧五丫頭，也幫不上忙。唉！”月娘嘆氣。

娘啊，你終于知道小腳有多么的不方便了吧。楊子千本想上前湊一句的，可想著一家人都這么惆悵百結(jié)的，她也就犯不上再去添堵了。

火辣辣的太陽當空照，人們都在午休。楊子千小朋友也架不住周公的招呼，窩在小木屋里，挨著五丫頭，美美的睡著午覺。

楊大年卻挑了籮篼出門，不用等明天，今天，就要挑白土回來，還有沙子，他要抓緊時間干，讓這個家有個家的樣子。

楊子木和楊子森，依舊背了背篼去撿石頭。

河邊，七八個十來歲的孩子正游泳。正午時分，大人都睡午覺，小子們就溜出來到河邊玩水。

“楊子森，我娘說你們今天一上午都在撿石頭，這石頭能撿出來金子？”一個聲音嬉笑道。

這能出金子，是自家老娘飯桌上的笑談，卻被他原話問了出來，可見，一家一屋的言傳身教是多么的重要。

“就是，楊大哥，你們撿石頭干什么？”旁邊，一個瘦小個子問道?！胺凑乙矝]事，我?guī)湍銚彀?。”說完，當真搬了那些石頭往楊子木的背篼里放。

“謝謝你，羅大牛，我們撿這石頭是準備砌房子的?！睏钭幽緦π∨笥焉斐鰜淼脑趾芨袆印?p> “修房子啊？我爹說，你家的人都吃得苦，以后肯定能過好日子。”羅大牛邊搬石頭，邊說。

兄弟二人背著石頭回家時，羅大牛擔心楊子森背不動，跟著他身后，一路幫扶著回來。

“哥，他是誰？你們怎么跟著一個小跟班？”楊子千醒來，見哥哥們都又背一趟回來了，很不好意思。卻見著一個陌生的小男孩子跟著回自家小木屋喝水，想著哥哥們是從哪兒拐騙回來的孩子呢。

“楊四妹，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羅大牛??？找折耳根時，我還跟你們一起去過的?！毙∧泻⒉缓靡馑剂?，看看，這人，都不認識自己了，好歹還是一個寨子的呢。

“噢?！焙鼙福瑮钭忧д娴牟恢滥阏l。不過，找折耳根時，身后跟著七八個孩子倒是真的。

“你家的小木屋真漂亮，這次，是準備修石頭房子？你家這個拌桶，我爹可羨慕了。只可惜，我們買不起！”像一個小老頭，絮絮叨叨盯著屋里反放著暫時當床用的拌桶念叨著。

“走了，老三，我們又去撿。”喊了弟弟，楊子木又背起了背篼。

“楊大哥，我也去。”羅大牛連忙拔腿跟著往門外走。

“有了！”楊子千看著匆匆出門的羅大牛，頓生一計。

“幫咱家背石頭回來，背一百塊，明年打谷子時可以借用一天的拌桶！”晚飯時分，楊大年剛喝下一口玉米羹，卻被四丫頭的言論嗆著了。

“咳咳咳。”一連好幾聲，才總算把氣管里的東西給咳了出來。

“四丫頭，做人要厚道，借東西給別人用，哪有講條件的？”月娘瞪了女兒一眼，看看，一句話，害得你老子差點喘不過氣來。真要把這句話讓外人聽去了，指不定在背后說你家啥壞話呢。

“爹，娘，你聽我說?！睏钭忧Х畔峦耄槐菊?jīng)道，“目前，李家寨子，買了拌桶的，也就只有東家。余下的佃戶人家，幾十戶人，這關(guān)系親厚不親厚的，平常不來往的，都上趕著要來借拌桶用。你借了東家沒借西家；張家借的時間長，王家借的時間短；羅家先借，蔣家后借。一件一牛的，翻話到你們面前，你是聽誰的，還是誰都不聽？”

關(guān)于借拌桶的事，今年，除了占了先機的王三，再就是上門的大嫂王花兒，然后就是寨子里的人家。因著借去的都要等自己家的打完了再輪著下一家，因此，也是聽了幾句閑話。如王花兒就說過，自己胳膊肘往外拐；馮家老太婆就說自己一家人忘恩負義，走投無路去他家，這借東西，就排在別家后面了。

夫妻倆相視苦笑，默默不語。

“與其兩頭都不討好，不如設(shè)點條件，這你情我愿的事，愿做的就來，不愿的就算了?！睏钭忧判臐M滿，這項計劃，都不耽擱大人的活計，就只要小孩子出馬就行。

“我設(shè)定的事，都是小孩子們做的。按順序來，先滿一百先借一天，以次類推，誰也吃不了虧?！本退阏f出去，也是說她楊子千人小鬼大，也怪罪不到楊大年夫婦頭上。

“這?！睏畲笈＊q豫著。

“說起來，倒底是不太好！”月娘還是覺得行不通。

“我看，妹妹說的這事行，爹，娘，你們?nèi)敳恢肋@事。要有人問，你們就往我們身上推，就說是孩子們折騰的事，你們不知道。”楊子木，越來越有老大的范，一肩扛下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