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一直都以為慕淮安是一個自制力極強的人,包括她記憶里的慕淮安都是那樣一個人,慕爸爸和慕媽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成為人中龍鳳,但是又舍不得自家女兒受苦,于是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慕淮安的身上,甚至在她的印象里,慕淮安從來沒忤逆過自己的父母。
她記憶里的慕淮安像極了一個機器,為慕爸爸和慕媽媽的一生負責的機器。她其實并不喜歡那樣的慕淮安,可是她又喜歡去逗他玩,看著他那副冷清的模樣被各種不同的情緒取代的時候,江逐月覺得那才是他該有的樣子。
其實很多時候江逐月也會覺得錯過了那就錯過了,即使是回想起來占據了自己大半個人生的那個人。她心里很清楚,并不是所有念念不忘的感情都有回響,她一去藏地就把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換掉了,因為她不想把那個脆弱無比的江逐月展示給慕淮安看。不希望他對自己只是憐惜,江逐月想要的是慕淮安的全部。她希望慕淮安的未來里有她,甚至還希望,慕淮安的喜怒哀樂也會因為她而牽動。
至少到現在為止是這樣的。
“你來了。”
慕淮安安點了點頭:“出去說。”
“你們兩個怎么了?”慕懷瑾茫然的看著面前的兩個大男人:“能不能別擋著我看電視?”
“懷瑾,別看太久了。”容景瞥了一眼身邊的慕懷瑾:“我等會兒就回來。”
“走吧。”慕淮安伸手從茶幾的果盤里撈兩個蜜桔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膩歪的容景,繼而翻了個白眼。
容景其實有些不理解,為什么要拉他出來。
“逐月手腳冰涼的問題要怎么解決?”
“……”
就為了這事情?喊他到這種這冰天雪地的地方兜圈子?
“我一外科醫生,你問我這些做什么?”
“逐月對我很重要,所以……”
“行,回去發你。”容景搓了搓手:“能回去么?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好看的?”
“你先回去吧。”
行啊,慕淮安這是在溜他啊。
慕淮安看著不遠處的那群孩子打雪仗的畫面有些出神。
曾經江逐月也拉他這么玩過,聽說回去之后她就連續燒了幾天。他本來想找個機會去看看她,只是最后都沒成。
“慕淮安!你要是輸了你就要喊我姐姐了!”那年幼的江逐月把手上的雪球摁的是老緊實了,一雙手也被凍得通紅。可是一旁的慕淮安卻對她愛搭不理的,讓她有些不是很高興。
那個時候的寧卿算是四個女生里面最高的了,只是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變成了幾個人里面最矮的。“懷瑾,說實在的,要不是你說慕淮安比你小,我是真的看不出來。”
楚漓也急忙點了點頭:“真的,就有點……”
“老氣?”慕懷瑾也撐著下巴,這個弟弟是有點老氣橫秋了。
“也不是吧,可能就是有點早熟。”楚漓撓了撓后腦勺,看著不遠處的江逐月和慕淮安不由得感嘆:“逐月好慘啊,被吊打。”
“哎。”寧卿搖搖頭轉過身,擋住兩人的視線:“別看了別看了,我們打不過慕淮安的。”
慕淮安簡直就是個魔鬼,東西學的快就算了,每次都吊打江逐月,可把江逐月氣壞了。
“……”江逐月被雪球砸的疼了,眼眶通紅的往地上一坐:“我不和你玩了!”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嚇得慕淮安站在那里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江逐月哭了一小會兒,見慕淮安沒有一絲一毫安慰她的意思,鼻頭又是一酸:“你這個男的怎么這樣啊!”
慕懷瑾耳尖,聽見了那邊的動靜,沖著寧卿和楚漓揚了揚下巴:“那頭怎么了?”
“見怪不怪了,江逐月又被你弟弟碾壓了唄。”寧卿聳了聳肩:“你是不知道,就平時做個題,逐月都能和你弟弟較勁好久。”
“……”變態嗎?
“慕淮安!你就不會拉我起來嗎?”江逐月簡直是要被慕淮安給氣笑了,她坐在地上坐了這么久,只看見慕淮安兩只眼睛里透出的一絲慌張,除了那一點點慌張之外就沒有其他任何動作。這是個直男吧?江逐月心道。
“哦。”慕淮安這才反應過來,要去拉地上的江逐月起來。
江逐月哭了好一陣,氣也消的差不多了,但是就是想捉弄慕淮安一把,她一扯了一把毫無準備的慕淮安,慕淮安被她的一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是又怕自己壓到江逐月,硬生生的是滾到了一旁。
“慕淮安,你至于這么嫌棄我嘛?”江逐月扁了扁嘴,雖然自己脾氣是不怎么好,但是慕淮安就這么嫌棄她嗎?
“……”慕淮安沒有理她,只是自顧自的爬了起來,撣了撣自己身上的雪,一句話都沒說。
“慕淮安,你有沒有想好考哪個大學啊?”江逐月的聲音又在身后響起。
“還沒。”其實是有的。
江逐月從雪地里爬了起來:“我想好啦,我就想考我們這里的那個藝術院校。”
最后,他考去了那個藝術院校,而江逐月去了藏地。
……
“乖逐月。”
“你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身的寒氣。
“我想你了。”慕淮安隔著被子緊緊的摟著江逐月,他埋首至江逐月的頸肩處,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江逐月輕笑了一聲:“怎么了?”
就那么十幾分鐘,他回想起來了江逐月不在的這六年。
他在想為什么當時不留住她。為什么當時他讓江逐月走了。慕淮安從來沒有對江逐月說過,我想你了這句話。上次江逐月對他說的時候,他想都沒想,直接找了個借口去了西北。
“逐月,我真的好想你。”
江逐月對他說‘我想好啦,我就想考我們這里的那個藝術院校。’他也暗自想好了要去那個藝術院校,直到錄取通知書下來,他才發現,江逐月騙了他。她從來都不想去什么藝術學校,她只想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她長大的地方,甚至是離開他的身邊。
他送她走的那天,他一直想問她為什么要走,直到她登機,他半個字都沒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