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一切,都開始向著幸福出發,和小晴終于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實際上開始的時候是這樣,我重新租了房子,把小晴請過去一起住。這次算是我們真正同居了。睡都睡過了,總要有個名分,于是吵著小晴去領證。好像是給同居最名正言順的證明。小晴倒是不在乎,或者這么快領證,總有些不現實。她對我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放心,就好像我是一層彌漫在她身邊的霧氣,總是圍繞著她,她從來不覺得厭煩,也不想去清除。
小晴說出這個比喻的時候,我問她,你為什么不把我比作陽光,給你帶來溫暖的陽光呢?小晴總是曖昧得笑笑,不,你就像一團霧氣,一點不明朗,我無法全部擁有你,但也不會失去你,因為我是你的光。我開始笑話小晴這么充滿文藝的話。小晴跟我在一起總是很文藝,把她整潔的生活襯托的十分清新。
她總是不閑著,在家的時候,時刻在檢查桌子是不是干凈,東西有沒有擺亂,有沒有臟衣服要洗,廚房有沒有收拾干凈,地面是否整潔。我打趣她,我們應該要個孩子,這樣可以讓她安靜一點,不要整天糾結于哪里是否不干凈。小晴一聽這么說,哇哦一聲,像小狗的叫聲似的,表示抗議。,稱不想要孩子。我當然一笑置之,我們都還年輕,生活其實并沒有穩定。
是的,當然沒穩定。雖然把小晴接過來一起住,可房租都是我交,尤其是租了這樣一套單獨的房子,房子雖然簡陋,但全部的房租,也并不是小事。以小晴的經濟能力,分攤房租完全沒有問題,但她若交了房租,總似同居的性質變了。于是,我由剛畢業時的一無所有,變成了月光族。幸運的是,月光族的旁邊蹲著一個存錢罐。小晴雖然不交房租,但總是提醒我,房租里有她的義務。
她的提醒,更讓我尷尬。莫名其妙的尷尬之感,像神經一樣,每次一提,心就有種被拽曳的感受。而小晴總是喜歡給我買衣服,好像我是個花蝴蝶,是她的門面。這真是一種理想的生活,理想得我每天都喜滋滋的,有些飄飄然。好像流水經過了峽谷,經過了險灘,到達了一大片曲折回旋的水面,在安靜得做短暫得休憩。其實江水河水,何曾停止過?它從來都是馬不停蹄得奔向遠方,看似平靜得江面,其實暗流涌動,同樣危險。這樣的想法,讓我有些害怕,趕緊打斷臆想。
生活,總是平淡、平淡。唯一讓生活耗費精力的是工作。
工作,也不知哪來的能量,總需要你去花費心力去應付,工作起來得心應手,但總要動腦筋,尤其是做后期剪輯,好像是在做一件充滿藝術性的事情。白天的效率并不高,腦袋好像停滯一般,而晚上,總想第一時間下班,跑回和小晴租住的溫馨小窩。回到家里也并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因為路上已經耗費了許多時間和體力。換乘交通需要走一些路,若簡單得走路便罷了,偏好像有許多急事似的,步伐十分快,像是急躁的猴子。無法想象如果路面上有一個人在悠緩得走路,將會是怎樣的墮落和無聊,除非是老年人和腿腳不靈便的人。
更不用說空氣質量怎樣。到處是車輛,到處是空調暖氣,到處是燒烤攤。再分析起來,像個娘們。好像城市在悄悄告訴你,在這里,你就要活得粗糙。在二線城市和三線城市呢?情況并不能好多少。如果生活在農村呢?會生活的粗糲而已。到處是一家一戶的房舍,有的區域建的整齊,有的地方建的亂七八糟。有進行新農村改造的小區,樓下的廣場,并不能讓住慣了庭院的中國人喜愛。集中而跳的廣場舞,舞姿盡管再優美,也充滿了混亂、拘謹和擾民的氣氛。
不能把這些想法告訴小晴,她就像一個瓷器,干凈、理性、整潔;她習慣了城市生活,因為她的家庭來自城市,她出身小康家庭,甚至比小康家庭要富有的多,只不過缺少家庭的溫暖而已,她的溫柔里邊,總帶著冷淡。這種冷淡十分吸引我。跟我的父母兄弟相比,這種彼此間留出的距離,像是尊重一般,恰到好處。
然而在突如其來的某一天深夜,在QQ上突然看到了一個好友申請,申請的要求是“幫幫她”。
“——我的貓跑丟了,現在還沒有回家,該怎么辦?”
“——是不是它應該做絕育,怪我沒給它做絕育。它總是想跑出去!”
“——它現在還沒有回來,該怎么辦?幫幫忙?”
這深夜里,有誰還沒睡呢?我想象著有誰在這深夜里,發這樣的求救信息。一只貓丟了,能有多大的事呢?這話語里的焦慮,激發了我的好奇。小晴已經睡熟了,我也不知自己怎么會在夢中突然醒來,醒來就看到了這一連串的好友申請,好像是被這一連串的請求叫醒一般。是個女的,幸虧是個女的,否則不就遇到了變態嗎?
猶豫了很久,還是通過了申請。對方像開了閘的洪水,不停地在講她的貓,而我心底只想問她是誰。最怕的一個人,千萬不要是她。可聊了幾句之后,和自己預期的現實越來越接近,像是一步步走進地雷,內心激動得好像要把那個結果往后拽!不要讓我知道現實是誰。我想趕快把她打發走。
她問我,你希望加你的這個人是誰?
——我不希望是誰。再不說,就把你刪除了。
她當真了,開始罵我,一句一句,發的緊湊而沒有邏輯。好像下一秒鐘我就要把她刪除了。而我竟然不假思索得說出了她是誰。厭惡了她的話語,厭惡了她裝腔作勢的言語和腔調。我無法形容自己的厭惡感,跟小晴比起來,她像是吸血的螞蟥,只要沾到皮膚上,便開始貪婪得吸血,根本不給人留有反應的余地。一下下種種得拍在螞蟥身上,持續得拍,直到拍得螞蟥似乎感覺到疼了,使勁一甩,才能夠把螞蟥甩下來。如果任它吸血,它可能鉆進皮膚里,鉆進肌肉里,把人吸空。想到這里,回身一陣發麻。扔掉手的機又撿了回來。因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我無法把她一下子刪除。
我仿佛感受到了她被我識破之后的尷尬,卻依舊喋喋不休得說著她自己喜歡說的話,從來不問別人愿不愿意聽。我故意像是從沒發生過什么似的,給她問候了晚安。關掉手機,抱緊小晴,希望趕快進入睡眠。熟睡的小晴,把打擾道一般,睡夢中把我推開,懵懵懂懂得說道,小強,睡好別動。
我像得到命令一般得望著空氣。曾經和夏瀅共事的畫面浮現在腦海里。
她,夏瀅,肥胖得有些臃腫,不,應該是強壯的略顯臃腫。她走路的姿勢實在難看,越難看,走的越快。轟轟烈烈如蒙古人一般,如同摔跤似的往前走。許多次觀察,都以為如果她減肥,走路的姿勢,或許會好一點。但讓她減肥的話,從沒有機會說出來。剛到這家公司時,中午總會和她一起,以及其他一些同事吃飯。她吃飯的樣子總是慌慌張張。一遍著急吃飯,一遍著急說話,不像是在吃飯,倒像是在填鴨子,怪不得總是這么胖。有同事想撮合我們倆,可她總是拿她的年齡來取笑我。是的,她比我的哥哥還要大許多歲,可是她的樣子又因為強壯臃腫,顯得如此年輕,或者她的舉止言行,顯得如此幼稚和沒心沒肺。
用沒心沒肺來形容她,似乎有些淺薄。她的言行讓人感到膚淺,刻在膚淺的背后,仿佛隱藏著深奧的東西,而當你走進去探究時,又似乎依舊是膚淺。
我已經忘記了什么時候開始討厭她。有一次當我跟小晴發信息的時候,她湊過來問,是不是談朋友了。我回答道——你看我像沒有女朋友的樣子嗎?從此她工作上開始和我作對。我討厭這種作對,當我向她說出自己工資不夠租子,馬上沒有錢吃飯時,她無關痛癢得勸我慢慢來。一種難以忍受的屈辱感讓我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句話。這難道就是厭惡她的開始?或許更為提前。總之,毅然決然得離開這家公司,確實因為她。從此以后,再也沒見過她,在QQ里竟然被她刪除了。也無所謂。
她現在又加回來,一點沒有神秘感。
在這個世界上,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討厭她的人,而她完全不知道。她回來加我,原來只是為了問她的貓要不要做絕育手術。
我開始翻來覆去得睡不著。
接連著第二天第三天,她給我發了無數條信息,她發的暢快,我卻把她屏蔽了。終于忍不住,警告她再啰嗦的話,把她給刪除了。她一生氣,就又把我刪除了。這個人真可笑。小晴從來不看我的手機,而我的手機從來沒有如此混亂過。于是毫不留情得把夏瀅的信息給刪除了。在心底想到——這個老女人。
可是沒多久,她又來加好友,說了許多花言巧語,這次跟貓完全沒有關系。我實在不理解她對我“愛”的有多深,她的愛,我從未感覺出來。而我離開那家公司,就只是因為她。僅僅是因為她,而讓她有所覺察,并感覺到內疚了嗎?我又通過了她的神情,卻在她發了一大段話之后,直接刪除了。這些發生在我身邊的故事,一直都沒有跟小晴說。
刪除了夏瀅,我又覺得后悔,心想她不會有什么短見吧。可是我又不敢去打擾她,不想再知道她生活中的任何事情,甚至不希望她開心快樂。
她終究在我平靜的生活里插了一腳。我把她掃出去了,卻也影響了心情。好幾天都精神恍惚的樣子。小晴問了我好多次,是不是不舒服,都沒有告訴她。她終于有一天借故看了我的手機,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于是看到了夏瀅的好友申請記錄。
見鬼,這些記錄,我竟然忘記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