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禾陪我去看了契。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監牢。父親被送進來時不準我來看他，所以我的腦海中永遠停留在自己站在家門口目送他離開的那一幕。

契被關在小單間里，有褥子有便桶。這是死刑犯享有的特權。

即使是在牢里，契依然是那樣儒雅俊逸，白衣纖塵不染。

“契。”

契震了一下，并沒有動。此時的他，筆直的靠在墻壁上，幾縷長發下垂，遮住了他的眼睛。透過牢房的木柵欄，我們能看到的只有他的側身。

“為什么？”原本我不想問了，卻還是問了出來。

“禾葉！”契輕輕念著我的名字，依然是那么溫柔和寧和，我卻感覺到了比任何時候都受珍視的意味。

“如果我早點知道自己的心意，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嗯。”不是的。如果蕭玄傾沒有出現，如果我們最終就那樣成了親，那么他會永遠懷疑，永遠壓抑，直到他真正意識到他對我的心意。可是如果那過程太過漫長，那么他將會很痛苦。契，太過認真，太過要求明確。

“禾葉，你不愛我對不對？”

“……”我不想騙他，他要的愛我確實沒有給他。

“如果你有一點點愛我，哪怕只是一點點，我也不會那么久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他輕柔的聲音里帶著悲涼，但沒有責怪。

“禾葉，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要做出讓你討厭的事情的。”

“我不怪你，契。因為你我的世界才不會那么黑，契，謝謝你一直都陪著我，這十一年來是你牽著我的手走過的。”

“真的么？”契的嘴角上揚，帶出一個微笑，我可以想象，那笑容必如平時那般，含著溫和和寵溺。

我靜靜看著他，他依然不動。從我們走進監牢里開始他就沒挪動過。他不肯看我，是不想讓我見到他此刻的摸樣吧。契，我不怪你，謝謝你肯愛著我。

我知道契是不肯讓我看他了。良久，我轉身走出監牢，我還有一件事要辦，就讓今禾和他獨自待著吧。

當那女子的腳步聲消失在監牢的盡頭時，李契終于支持不住，緩緩地蹲下身子。

今禾看著他把頭埋進雙腿中痛苦的嗚咽出聲時，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等待著。

過了很久李契才抬起頭，直視著眼前蒼白妖媚的男子，此刻，少有的認真的光芒在這男子的眼中閃著。

“我一直都在想，你是有目的的接近禾葉的。”

“是的。”聽到那個名字，今禾的眼里多了一份溫柔。

“你愛她，是吧？”

“她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今禾看了他一眼，輕柔的道：“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愛她。你也知道的，要不然你早就把我當成敵人了。”

“不錯。否則我也早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或許那樣也好。”今禾輕輕的道，“你想知道為什么嗎？”

“……想。我想知道一個可以說是素昧平生的人為什么可以這樣愛一個可以說毫無關系的人……知道了以后，我想，我也可以放心了。”

“是么？很可惜，不久之后我也要走呢，永遠都回不來了。”他對驚愕的李契輕輕一笑，道：“算了，還是跟你說說你想知道的。禾葉那家伙，永遠都是那樣，接受而不詢問，害我想說都無處可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