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口道：“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長大后想做什么？”

　　下面的“冬瓜們”明顯活躍起來，一些人從自己的稿件上抬起頭訕笑著，另一些人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科學家！”后排幾個男生大聲喊道，“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沒錯，這可是小時候的標準答案啊，每問必答“科學家”，屢試不爽，雖然那時候根本不知道科學家要做什么。

　　“哈哈哈好啊，這幾乎是所有人小時候的夢想吧，還有別的嗎？”

　　教室里安靜了一下，此時可能是在認真思考吧。

　　這時，坐在窗邊的一個男生舉起手示意我，我看向他，白白的皮膚，理得很短的頭發，窗外的夕陽斜射在他的桌上。

　　我點點頭，他半站起身，揚著眉，很大聲地說道：“我想做比爾蓋茨！”

　　我愣了一秒鐘，“誰？”

　　“比爾蓋茨！”

　　……

　　誰啊？我仔細回憶這個名字，確定我不認識他。

　　臺上的我有點尷尬，臺下的大家也有點奇怪，看來90年代末孤陋寡聞的不止我一個。

　　“好！”講臺邊的老師突然叫了一聲好，向那個男生射出贊許的目光。我更加疑惑了，然而這一聲突然的叫好算是幫我解了圍。

　　我心虛地瞄瞄那個男生，他笑瞇瞇地昂頭看著我。行啊，算你牛！

　　“那么，還有別的嗎？”繼續我的發問，因為我想要的答案還沒有出現。

　　這時，前排幾個女生仿佛終于知道了我的套路，心照不宣地喊出：“老師！”

　　我大喜，連忙追問，“為什么？”

　　“有寒暑假啊……”，“不用考試啊……”，“可以批評別人啊”，“可以教自己的孩子啊……”

　　很好，我可以開講了。

　　“大家只看到了當老師的種種好處，有沒有想過背后的辛苦和汗水？”

　　“當一名老師容易，當一名好老師卻不容易。”

　　“當我們玩物喪志，無心戀學，老師是如何苦口婆心地引導？”

　　“當我們不思進取，屢教不改，老師是如何孜孜不倦地規勸？”

　　“當我們取得成績，金榜題名，老師是如何由衷地為我們祝賀？”

　　“當我們名落孫山，垂頭喪氣，老師又是如何為我們加油鼓勁？”

　　“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再流，當時間停住，日夜不分，當花草樹木全都凋殘，然而老師還是不能和我們分散，不能和我們分散啊？！“

　　……

　　說到最后一句，大家又爆發出一陣笑聲，幾乎所有人都樂不可支地看著臺上唾沫星亂飛的我。

　　……

　　“這些都需要太多的責任心、愛心、耐心、細心、同理心……”

　　“大家想想吧，老師為我們付出了這么多，我們又應該怎么做？”

　　我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洪亮，手也不時地揮舞起來，感覺是像一場脫口秀，奇怪地，竟然隱隱覺得是一種享受。

　　大家被我激動的聲音和手勢吸引了，又被我拋出的一連串反問驚呆了，我看到他們的表情在變化，老師的表情也在變化，我知道我沒有浪費這幾分鐘。不管我講的什么內容，講得如何，我發現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原本以為只是走個過場，應付了事，卻沒想到如此投入，意外地發現了自己的自嗨型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