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戰爭”是世界的部分神族們厭倦了戰爭帶來的不必要損耗,希望以一種損失較小的方式解決大小爭端而采取的某種天真可笑的方法。核心思想之一是用能體現種族戰力的競技方式代替直接戰斗,對爭端進行裁決。其實“和平戰爭”是后來對此活動的總結性名稱,當時的名字直譯過來應該是“高貴典雅深沉遠見的神靈和他們統御的神圣種族們為了和平而舉行的偉大競賽”。由于名稱過長簡稱為和平戰爭。
最開始的和平戰爭以類似運動會的方式進行,比賽項目從跑步,跳躍這類的傳統體能項目到各種棋牌類的智力競賽都有,通過統一而全面的方式決定出各個種族的優劣并對通過競賽得出的等級來分割利益:優等種族獲得更多的爭議資源,劣等種族資源很少。
這些最初的競賽項目實行了不久就遭到了激烈反對,準確的說,是各個種族對自己的劣勢項目激烈反對。因為沒有哪種競技活動能準確代表一個種族的戰斗力和優越性,而且大家都覺得自己擅長的項目是不可取代的。如果所有參與競賽的種族體能特征和智力都很類似,或許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但和平戰爭的發起種族數量不少,大多數差別還非常大:比如靈族沒有實體還能瞬移,他們就覺得所有的田徑項目冠軍都應該給他們;長有翅膀的部分獸類覺得應該在體育類項目里增加足夠多的飛行競技比賽;頭腦巨大但四肢萎縮的腦族認為因該允許他們創造的機器人替代自己參與運動項目,否則就要把所有運動項目取消。此類爭吵持續很久,連各族的主神都無法和解。
比較能被大家接受的項目是無限格斗或者說生死決戰——各族派出一位本族的精銳戰士,攜帶著本族最先進的武器和技術,在比賽范圍內無限制地攻擊彼此。這種發源于格斗和散打的血腥比賽很快成為了和平戰爭的決定性項目。大家像奴隸主觀看自己的奴隸打斗一樣,興奮地對著場中同胞的拼死爭斗大呼小叫。但就算是在生死決戰中取得了勝利,獲勝的種族也無法迫使敗者低下頭顱選擇臣服。爭辯的理由則是“個體的優勢無法表示整體上的種族優劣”。比如某個類似螞蟻的種族,種族個體差異不小,有的智力低下只能從事單一重復工作,有的體能較弱負責管理記錄,最優秀的個體也只是些普通的戰士,但通過合作卻能卻帶驚人的戰績。
于是和平戰爭開始演變成團體格斗競賽:幾支由最優秀戰士組成的隊伍各自攜帶著本族最先進的武器,在圈定的范圍內互相殺戮,直到最后,活下來的種族代表隊將為自己的種族贏得勝利。
這項競賽相對單人的競技更考驗團隊合作,不同成員的搭配也能更全面地體現一個種族的戰爭優勢。但爭議依舊存在:“到底成員數多少的小隊才能準確反應一個種族的真實戰力?”
戰爭是對一整個種族的動員,是需要綜合考慮到后勤,偵察,資源分配等眾多因素的超大型對立行為,甚至會牽扯到很多隨機因素。比較保守的戰斗種族覺得三四個單體參賽就夠了,但是分工更精細的種族覺得至少要兩三千個組成的小型部隊才勉強夠用。另一個爭議是關于比賽場地的,大多數人都覺得應該在自己擅長的領地里戰斗才能最大化地發揮優勢,正常情況下的戰爭都不是簡單地平原對沖,越是復雜的地形才越能貼合真實戰爭情況。所以競賽場地需要包括海洋,天空,濕地沼澤,山丘,森林,草原,地底……這一切問題都需要考慮,否則失敗者都會找到接口推脫。跟何況還有各族主神之間的勾心斗角,也不可能讓這些驕傲的至高者親自下場搏斗,他們也肯定不愿承認自己的失敗。
最后,和平戰爭活動被廢棄了。即便在比賽中取得勝利,只要失敗的種族依舊保存著有生力量,依舊沒有實質的損失,矛盾就只能被暫時壓制,注定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根本沒有什么簡單的競技方式能取代戰爭展示一個種族整體的優劣,這一切的胡鬧到最后還不如直接來一場全面戰爭簡單。
“那你和這個‘和平戰爭’又有什么關系?”天選者問他。
“你們知道霓族嗎?”
天選者搖了搖頭,但偶人卻沉思起來:“聽說過,似乎是個非常久遠的種族了,和虹族有過對立。不過早就滅絕了。”
“我在霓族和虹族之間發動‘和平戰爭’時受邀擔任裁判長官,就是那個‘和平戰爭檢察長’。”
霓族和虹族的外貌非常相似,但是他們當年的領地特征與虹族相反:虹的領地越往內時間流速越快,而霓族的越往中心越慢。虹族的核心思想是通過時間的優勢,用數百代人的技術累積優勢戰勝一切外來的敵人;而霓族則不在乎外界的風云變幻,希望能在時間的壁壘中保留本心,最好盡早看到世界帶結局。他們領地擴張的區域出現過小范圍的重疊。
因為扭曲時空的屏障范圍是放射狀的圓形,邊緣不能出現缺口。同一塊地域不可能同時壓縮時間和拉長時間。雙方必須有一方退讓,最好全族遷移讓出位置。雙方沖突無法調節,但又不愿負擔全面開展的后果。不知是哪位從過去的和平戰爭中汲取了靈感,提出了重新舉辦和平戰爭的提議。虹族主神虹光和霓族主神長霓竟然也默許了提案。
這次的和平戰爭吸取了過去的教訓。他們需要絕對中立的裁決者給予公正的判決,需要能夠充分體現兩個種族競爭能力的評判標準。
穿越者就是那時候被請來擔任裁判并設計評判標準的代表。
“兩個種族本就是硬幣的相反面,理念上的沖突需要通過驗證各自理念的正確性來確定。所以我協同其他的學者,法師構建了兩個相同的無序世界模型。”
模型的原理是在資源有限,時間不限的前提下,在數值化的各項競爭參數被隨機賦予作為實驗對象的各個種族文明并迫使他們相互擴張擠壓的過程中,比較一個獲得更多發展時間的文明獲得競爭勝利的概率和一個時間流速更慢的文明生存到最后的概率。
“為了完善模型我們設置的參數非常多,但是越接近現實的模型就約有過度擬合預測能力降低的危險,我們不得不用各種幻術修補漏洞,并根據最后的模型建造了兩個小型幻境。自己封印了神力的虹光和長霓各自進入了環境并領導代表各自種族的文明單元,處理我們隨機分配給他們的危險。”
為了設下容納主神的幻象,他們設下了巨大的祭壇,樹立的圓柱上繪制了數不清的紋路與法令。二位主神在幻境中待了很久,久到等候的族人圍繞著祭壇建造了最初的城市,一邊居住一邊等待。
競爭花費時間非常多,但主要是因為模型太過復雜,結果倒是顯而易見:虹光勝了。
“哪怕是一頭豬,訓練上幾百年也該學會寫字了。時間流速減慢的優勢非常明顯——即使是敵人兵臨城下,領地中心區的居民也有足夠時間布防——而且虹族的領地越大,其領地中央的流速就越快。他們越是擴張優勢就越多,顯而易見的良性循環。我們在建立模型的時候就拿其他種族的數值做了測試:就算是非常弱小的種族,只要堅持過開局最緊張的困境,擴張出了優勢就絕對可以立于不敗之地。而長霓情況相反,他要面對的是外部的沖擊,不能固守在家園中央流速與外界差距最大的地方。”
擔任裁判的智者們曾經設想過霓族這種越往內部時間流速越快的種族對敵的方法,有兩個極端:一個是保證邊緣地區的時間流速差距和外界盡可能小,并在這一塊盡可能布置更多的防線,防止外部進攻。一個極端是保證邊緣區域的時間差就足夠大到讓人害怕,最好有十倍以上的差距,并不在邊緣設計任何防備,把族人聚集在領地的核心區域,讓來犯的外族在廣袤的平原前害怕,無法承擔深入內陸后巨大的時間差——哪怕只是逗留一天,外界經歷的數十年歲月也是有限的生命所無法承擔的。
這兩種方法都有一個前提,就是領地足夠大,否則既負擔不起布置防線的消耗,也無法制造時間差異足夠的法陣。盡管長霓總能依靠自己的雄才偉略力挽狂瀾,創造奇跡,但和虹光輕松而寫意地御敵千里相比還是落入了下乘。他沒法保證自己能帶領追隨他的族人在時間的壁壘中孤守至末世的終局和永恒和平的到來。
他承認自己的失敗后依舊不愿放棄,他的族人也依舊堅持信仰。長霓便帶領自己的族人遷移去往靠近世界邊緣的荒原,希望在那個沒有多少紛爭的蠻荒中重建扭曲時空的法陣。他們只要在領地中等待外界千萬分之一的時間,就能見證世界的結局。但可惜他們遷移后便沒了消息,很可能是已經消亡在了遷移的漫漫長路里,也可能是建立的國家在戰爭中失敗了,不管怎樣,他們已經沒有了。
“就是這樣,那次的結果是確定無疑的,我們做過很多次測試,”穿越者在回憶完往事以后總結道:“結果顯示,就算是卑弱的人類在獲得更多的發展時間后也能取得戰爭的勝利。”
第一次聽說“和平戰爭”這種失落已久的歷史,二位聽眾都若有所思。
偶人問他:“這是多久前的事了?霓族的傳聞都快被世界遺忘了,你卻聲稱自己調解過他們直接的爭端?你到底活了多久?”
“別問我這種私人問題。”穿越者不想回答:“反正非常久了。”
“那你又是為什么被邀請來擔當裁判的?你得有多厲害才能被邀請去調節神的矛盾?還是擔任所有受邀者的領袖?”
穿越者坐正,理了理衣領,昂頭說道:“不錯,我當年確實有幾分名聲,干出來的事業也不小。可惜你們生的太晚,現在都見不到了。”
他看上去像在吹牛的老年人,可他平日里說的話總是有真有假,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反正還要在這里休整幾天,聽聽這個不靠譜的人回憶往事也就當打發時間。
“人類反正都已經被自己的神拋棄了,做這種安慰性的假設也沒什么用了。”
似乎現在也只有王朝皇帝那種接近神的人才能給他帶來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