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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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便是京都。”陌生抬起下巴,用手指著遠處密密匝匝的屋舍。
走近了,有一條河流環繞著高高的城墻,安安靜靜地躺著。
我們停下了腳步。
“現在怎么辦。”我抬頭問他。
瑓良冷哼一聲:“自然會有人來接應他的。”
陌生先是一愣,旋即又露出了往日的笑容,鎮定自若:“阿良,被你占卜到了啊。”
“身為逃兵,卻如同訓練有素般逃離戰場,與我們談笑時,又鎮定自若,應對自如。即使失手墜落懸崖,在生死邊緣,絲毫沒有慌亂。你本身,已經很讓人懷疑了啊。”我語氣微凝。
他笑意愈濃。
通往京都的吊橋嘎吱嘎吱地放了下來,一隊士兵風塵仆仆地迎出來。領頭的來到陌生面前,直直地跪在地上:“恭候三殿下多時了。”
陌生依舊笑地風輕云淡:“恭候多時的是皇兄吧。”
領頭的垂下頭,不敢吭聲。
凡間的京都竟是這般的熱鬧,毗鄰相接的屋檐,黑磚白瓦,平整的青磚路上,各式各樣的攤販大聲吆喝著,穿著或華麗或樸素的百姓臉上掛著安詳的微笑。
“俚兒,”陌生走在我們前頭,跟在我們身后是腰中佩劍的官兵們,“一會進宮,切記不要亂言。”
我環顧四周,謹慎地點了點頭。
富貴堂皇的宮殿里,我們見到了身披黃袍,刻著飛龍圖案的皇帝。他雙鬢微白,正襟危坐,神色平靜。身側便是陌生口中的皇兄——皇帝的次子陌離。
陌離站在高處俯下頭看著陌生,他的模樣妖媚到極致,甚至橫生出了陰邪之感,眉心的一顆紅痣渾圓亮眼。丹鳳眼微微上挑,長發如綢緞般披散在身后。嫣然是冥界的殺手,冥嵬一族雖然也有這般妖嬈之人,卻也絕對罕見。
“老三,逃兵當得可過癮?”陌離瞇起眼,掃了一眼進殿的人,歪起頭故作閑談之狀,“喲,美人在側,艷福不淺啊。”
我愣了一下,轉頭望向瑓良,我不禁壓低聲音笑他:“被喚作美人是頭一遭吧。”
陌生沒有搭理他,朝著皇帝的方向跪了下去:“父皇。”
皇帝望著他的小兒子,沒有開口,緩緩合上了眼,充耳不聞。陌離見此情景,笑意愈發猖狂。
“皇兄。”陌生突然站起來,鎮定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擺出他一貫的笑容,眼珠卻直直地瞪著陌離,“這兩個月未見,過得安好?”
陌離扶著額,做出事事煩心的樣子:“兩個月未見皇弟,心里思念得很。頭痛癥又犯了。”
陌生笑了,平靜地望著皇帝:“稟父皇。那日兒臣率軍進宮。兩軍作戰正酣之時,一不留神一直利箭刺向了兒臣,扎在兒臣的右臂上。兒臣的劍便從手中滑落,馬匹受了驚嚇,將兒臣甩了下來。兒臣的右臂實在使不上勁兒。恐怕箭上有毒,想著回軍營包扎。在軍隊中,可能是某個老將老眼昏花,誤以為兒臣要逃竄。”
“這是傷口。”陌生撩起右手臂上的長袖露出了一條長長的傷疤。觸目驚心。
而這,正是他那日掉下吊橋時竹片尖兒的刮傷。
“這是箭頭。”陌生從衣袖中掏出一支生銹了的箭頭,上面血跡斑駁,“兒臣不孝,見識短淺,并不識得這上頭的刻印。”
“呈上來。”老皇帝這才睜開眼,冷冷地命令屬下。
他只瞥了一眼,急火攻心,將這箭頭狠狠地擲于地上,“這是云長監的刻印。”
陌離一聽,臉色煞白,匍匐在地上不敢作聲。
“朕將云長監交托與你,是希望你努力上進,報效國家。”皇帝雙目圓睜,恨鐵不成鋼地說,“不是教你手足相殘。”
“父皇——父皇息怒。兒臣哪敢陷害皇弟。肯定——對,一定是有內奸。”陌離扭頭,憤憤不平地望著陌生,“說不定是你將雞毛當令箭。平白掏出一支箭頭,又有誰可以作證呢。”
“大膽,皇兄,云長監是父皇親手培養出來的一支死衛。這刻印無法偽造。況且我這傷難道還是我自己劃出來的不成?皇兄這是在指責三弟我不信,指責父皇他不明么?”陌生拔高嗓音,語鋒直指陌離。
后者眉心上的紅痣止不住地跳動起來:“你,你既然去找軍醫,為何會失蹤這兩個月?分明有鬼。”
“我若心中有鬼,又怎敢回來?況且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立下軍令狀,若是此仗輸了,必會回來領罪。”陌生笑著望向陌離,“只是皇兄你日日夜夜派一隊武藝高強的將領在城門處候著我,居心何在啊?”
“夠了。”一聲蒼勁的喊叫。老皇帝額頭青筋暴跳如雷,喝斷了這兩個兄弟之間激烈的爭論。
他望向陌生,嚴厲萬分:“你這兩個月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