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陌生作揖，“我遇到了兩位冥界的人，當時兒臣失血過多，昏厥了過去，這兩位恩人為兒臣解毒、包扎，救了兒臣，他們頭一次來凡間，人生地不熟，想請兒臣引路。兒臣自思來者是客，又有相救之恩，若是沒有應允，倒是兒臣的過失了。”

　　“冥界？”皇帝瞇起眼打量著我和瑓良。

　　瑓良鞠躬：“尊貴的皇帝，我們是冥嵬族的使臣。”

　　“啊哈”陌離突然插嘴，嘴角劃出可怖的弧度，“我倒是忘了你是無有村那個妖孽的兒子啊。”

　　“放肆。”皇帝大喝一聲，聲音凌厲，“來人，帶二皇子下去好好反省，另外云長監朕收回。”

　　陌離臉上一下子沒了血色，聲線顫抖：“您可別忘了，他是妖婦的兒子。”

　　“她是你母妃！”皇帝蒼老的聲音一下子響亮如雷。

　　陌離見狀，只能跟著侍從走了出去，經過陌生身側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陌生帶著笑意，放低聲音：“皇兄，你贏不過我的，過去是，將來是。”

　　皇帝待陌離離開后擺出了息事寧人的架勢：“陌生，這件事你有錯在先，動搖軍心是大忌。好在苤藍指揮若定，才取得勝利。算了，念在你是初犯，又并非有意，這件事朕便不再追究。你這個上將軍頭銜斷是不能繼續戴著了。”

　　陌生沒有再繼續申辯，微微作揖：“謝父皇。”

　　“尊貴的皇帝，吾等奉千嶂霓旌之命，特來凡世尋一位女子，名曰雪央。”瑓良如實交代道。

　　“這偌大的世間，就算朕派出精兵，尋一個凡人尚且不易，何況一位冥嵬呢？”皇帝抬頭。

　　“云長監。”我突然開口道。

　　皇帝面露猶疑。

　　“我知道陛下親自培養的死衛必然武藝過人，派普通士兵是斷不可能尋到她的。只有云長監了。”我卷起一絲笑意，“我知道，近年來，西邊的蠻夷實力日漸龐大，時擾邊境。”

　　皇帝望著我：“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自己不去找？你們冥界的人不是很厲害么？”

　　“她呀，太聰明了。”我笑容更甚，“聰明到預知了一切我們可以憑借法力找到她的方法。”

　　得到皇帝的承諾后，我和瑓良便告辭離開了。

　　*14

　　“俚兒——”陌生跟在我后頭，突然拔高嗓音喚道。

　　我停下腳步，回頭。

　　剎那間，一個女子從我身邊飄然而過，一陣香風拂面，并不是尋常的胭脂俗粉，身上所披的衣裳亦非尋常布料。

　　明明是貴族的衣裙，卻愣愣穿出了剛勁之感。

　　“陌生。”女子毫不忌諱地直呼其名。

　　“苤藍。”陌生眉眼彎彎如星夜亮月。“父皇賜了你上將軍銜？”

　　苤藍點了點頭，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這老頭動作快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陌生無奈地笑了笑。

　　“用的是我的封號。”苤藍笑了，神采飛揚，“窈尚。”

　　我轉身，望著滿目的紅墻黃門，淡然地對瑓良道：“走吧。”

　　瑓良拱手：“是。”

　　在宮門口，兩個侍衛攔住了我們，一個小廝氣喘吁吁地沖上來：“三殿下請二位貴客移步韶華殿中歇息，殿下說既然是要尋人，自然是宮中消息最快。再者，貴客屈居民舍，有傷皇家顏面。”

　　“他向來如此能說會道么？”我嘲諷道。

　　小廝一時手足無措。

　　“走吧，既然你家殿下誠意相邀，我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是。”小廝暗暗松了口氣。

　　韶華殿很大，很空闊。因為是招待貴客的處所，很少有人入住。平日里丫頭并不多，但是收拾得極其干凈。我們邁進大院的時候，只瞧見了一位掃地的長發女子，一位浣衣的老婆子以及——

　　陌生。

　　他笑意吟吟地向我走來，燦若桃花：“俚兒。”

　　突然，他閉了嘴，垂下眼簾望見一對長長的指甲，陽光下，折射著滲人的光芒。

　　“太猖狂了。”我將鋒利的指尖抵住了他的喉嚨，語氣恨恨的，如同一只被惹怒的貓。

　　陌生盯著我，笑了：“你殺了我，雪央呢？你自己找？”

　　指尖更深一層，點點血光染紅了他的長衫，他沒有躲閃退縮。他的目光太過灼人，令我移開了眼睛。

　　身側，瑓良彎腰：“少主子，是否除了此人？”

　　我放下手，輕輕擦拭上面的血花，嘆了口氣。

　　“你倒是殺啊。”陌生竟然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我挑起他的下巴，手上閃耀著血腥的赤色光芒。

　　他握住我的手，伏在我的肩頭，低聲呢喃：“雪央，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我愣住，如同牽線木偶。

　　他笑意更甚，對著遠處的官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又向領事的吩咐道：“這位姑娘住伈偲閣。這位公子，安排在潛月閣吧。”

　　“是。”

　　“你去尋你那位窈尚將軍吧。”我冷冷插嘴，“多管閑事的凡人。”

　　朗朗晴空，梅花飄香，風輕云淡，彩繪宮闈，凡間少年儼然老成模樣，只字片語觸動凜冽女子心弦：“卿美甚，郡主何能及卿也。”

　　俚兒，我也想成為那個你最重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