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應該是在想，自己怎么沒被開瓢。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棕色眼眸里，映照出我的樣子，盡管他的眼神依舊銳利，我卻不再躲避，我盯著他，好像這樣就可以讓他聽清我說的話：

　　“心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不會把心扔掉。林煢的追求也沒有錯，我會證明她是對的。我不會殺掉你，那很無聊，你要不想和我打，就不要擋我的路。”

　　“唉。”他嘆了一口，長長的吐露著，如釋重負般。

　　我沒有在他臉上看到憤怒，如果他預測我會握劍用力砍向他的頭而使他死掉，那沒有這樣做的我勢必會引起他的不滿，除非他的本意并不是被我殺死。

　　“你去走你的路吧，我只是試試，我想知道當初自己的選擇有沒有錯，看來拿走自己的心，還是有些用處的，請你走你的路吧。”他這樣說，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向我俯沖，穿透我對他所有的防備與迷惑，也是，本來就是我自己。

　　他看起來異常平靜，在場最生氣的反倒是方塊，他罕有的大聲說起話來。

　　他說：“為什么要這樣，我不明白。”

　　“你不是代表全知么，卻猜不透我的想法，我就知道，你不是來問我選擇的。”第一個輪回的我回答。

　　“你也根本沒想選擇。”全知的方塊回避了第一個問題，也拐彎回避了第二個問題，將問題又推回提問者身上。

　　“我選擇了呀，只不過不是你給這個我的選項，你要是把選項給他，他不就給你答案了么，所以問題不在我，而在你的選擇，不是么。”不再需要費心如何活著的林川望異常輕松，肩上沒有任何重擔后的人會極度自由的展現自己的想法。

　　此時周圍的樣子早就不在是那顆樹下，而恢復了天堂的純白。

　　“為什么。”方塊垂下了眼睛，全知的黑光黯淡了下來，他遇到了無法理解的問題。

　　這是很奇怪，超越自然的全知，居然為一個人類而到無解，究其根本，我認為源于將全知具像。曾經的全知神在九千歲的時候死去，那九千歲以后的事，舊的神便一無所知了，那還叫什么全知呢，本身就是假的罷了，那方塊的假便不算是假了，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因為自己是假的而生氣了。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可見神都是偏執的。

　　“你跟著他走就好了，反正是一樣的么。”他說。

　　“不，我追隨的是你，我分的清你們，在看到第二的輪回的你出現后，我知道了一切，知道了你的選擇。人類的靈魂都是神以自己的想法精心的制造的，我以為擁有天然靈魂的你，怎么也要比我這假神修整后的靈魂完美。我不喜歡指正別人的心思，但我現在卻希望改變你的想法。”

　　“你也變了，真正變成個假神了，全知雙生子中墮天的那一個，難道你要變成人類了么，你這想法不是自己否定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么。”

　　過去的我也想不通這個道理，說什么變成真正的假神這樣的話。

　　“也許吧，但我是代表著無序的，那個真的全知神代表的是有序，你還是選擇了代表秩序的那一方么，頑固不化的神靈們，如果再出現新的全知神，那也一定不會是一個，到時候神罰可不夠用，神界終究是要滅亡的。”

　　他做出這樣的宣告，預測著神之后的末路，其視線的盡頭是小花，小花沒有說任何話，只是淡漠的看著他。

　　而方塊，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慢慢消失。

　　林川望看著方塊消失沒說什么，他也不在意方塊說的都是些什么，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神界的事他管不著。

　　“再次道別，不過有一句話，想說，永遠不要把最珍貴輕易說出口，那將成為你的軟肋。”

　　說完他便也消失不見，空間里只剩下我，小花和地獄之門。

　　“那，我走過去就好了么。”我看著小花，指了指地獄的門。

　　“啊！？”

　　“啊！？怎么了。”

　　“你不問我方塊說的都是什么，選擇啊，什么的。”

　　“為什么？”

　　“我還蠻想說的。”

　　“你是原來是講故事的屬性么。”

　　“還是有必要一講的，畢竟你是要通過沒有人類走過的地獄歸程。”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反正這個地方沒有時間流逝，待多久都會啊在原時原地讓我睜開雙眼。”

　　“你倒是自信自己絕對能走完地獄的路。”

　　“好了，你講吧。”

　　眼前出現了一扇屏風，屏風前規規整整的擺放著一張胡桃木茶桌，茶桌兩旁放著幾把不帶扶手的四方方靠背椅，桌上按次放著青金石色的窯變釉彩茶具，旁邊還有一只黃銅小香爐，蓋子上鏤空的花紋，繁復精美，從中而出絲帶般婀娜升起的藍調煙縷飄向純白之境。其余還有些小配件，花盆，小魚，是些完完全全的背景。

　　雖然好看，但在我眼里盡是些無用的奢華，但是叔叔卻喜歡用這樣的東西裝飾門庭。

　　我對茶興致不高，只是事務所總喜歡擺這些東西，從此我便認為，如果要說什么事情，講什么故事，便應該是這樣的氛圍，好像沒有這樣的氛圍，事情就談不下去，故事就講不出來，明明環境沒有長著堵人說話的手，為什么要有這樣的感覺呢？

　　人也許活著就被一些有的沒的束縛著，不論是天生帶的枷鎖，還是自己加的囚籠，總之是不得自由的，我可能也覺得自己不自由，所以當時焦青給我的是一個精致的小鳥籠。岳碑曾寫的信上說，他覺得自己身處牢籠之中，當時我沒在意，現在我忽然理解了，但是我認為那不應該叫牢籠，所謂牢籠應該叫秩序才對，束縛我們的是秩序，奪去我們自由的也是秩序。比如岳碑想要選擇利用惡意殺死自己的爸爸，他把這視為沖破牢籠的勇氣。如果把他認為的牢籠換成秩序的話，那么他做的事情就是在破壞秩序，違反秩序，自然也就是在犯錯了。沒人愿意犯錯，但他偷換了概念，所以說服了自己。

　　再說了世界上有好的秩序，也有壞的秩序，但不能沒有秩序，不應該為必須存在的東西惱怒，所以我要回到的不是牢籠，而是充滿秩序之地，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