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一)
【你問我為什么這么喜歡喝咖啡?我只是不想在夢中眷戀你的溫暖,這會讓我更加害怕去接受,你離開的真相。】
真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原因不再細說,如果你也可以把時間算的清清楚楚的話。
灰原裹著被子把身子藏在被窩里,耳邊不是一點聲音也沒有。有空調沙沙運作的聲音,還有好多以前的聲音。
那些聲音里,有一個年紀不大卻禿頭的胖老頭,他喚她小哀,用她覺得最親切的口吻。還會認真地和她商量每天的飲食,只希望可以多吃一點肉。
還有兩個人叫她小哀,一個是吉田步美,還有一個,則是……毛利蘭。她知道她是對不起她們的。
她曾經惡言告訴他,要是你讓吉田傷心的話,我決不輕饒你。
其實,她早就知道,這個心,是肯定要傷的。就像時間會一如既往地向前,許多愿望都沒有辦法讓它停下。
至于毛利蘭……
他都不想再提了,她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罪人,到頭來,吉田的心是她傷的,毛利蘭則是她硬生生把他從她身邊拉走的。她沒有考慮過其他人的心情,就和他一起在這陌生的國度度過剩下的時光。
還有兩個土生土長的日本孩子,小島元太和圓谷光彥。他們會叫她灰原同學。
小島同學,你的世界里是不是還是只有鰻魚飯呢?如果是的話我不會再嘲笑你,我很羨慕你,如果我的世界里也可以只有一樣東西,我想我也不會躲在被窩里。
圓谷同學,你一定可以遇到一個很好的女孩,遇到一個什么都沒有遇到過的簡單女孩,到時候就去追求她吧。我已經決定窮盡一生去追尋那一道光景了。那個笨蛋大偵探,是我一生的風景。
讓人舍不得放手呢。
所以,對不起。
還有一個聲音,叫她灰原。
她多想一直這么沒心沒肝地聽他喊自己灰原。她要他認真地叫她灰原,要他調侃地叫她灰原,要他頂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叫他灰原。她要這些具體的圖像和聲音,而不是日后,那破碎的不完整的記憶。
「灰原,你真是不可愛。」
「灰原,你真是太狡猾了。」
「灰原,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嗎?」
「灰原,你怎么會料到我會去英國的?」
「灰原,我以為你要離開了。」
「灰原,我在等你給我唱生日歌呢。」
「灰原,大海,喜不喜歡?」
……
她清楚的知道,這些聲音現(xiàn)在還沒有多大的魔力。
等到她聽到最后一句灰原的時候,她就可以體會到它們的痛楚了。
等到她記不清楚他的聲紋是如何,音量是多大的時候。她就知道是自己遺忘了。
所謂遺忘,就是我們對于曾經記憶里的不能再認起來,也不能再回憶起來,或者是錯誤的再認和錯誤回憶。這些,都是遺忘。
可她不愿就那么遺忘,那是她最珍貴的記憶,她不甘心這回憶隨時間消散。
就算她捂住耳朵,那些聲音還是越來越近,越來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