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學(xué)？”安度因聞言失笑道：“你真當(dāng)學(xué)識是盤子里的茴香豆，想吃哪個吃哪個不成？這三本秘籍無論哪一本都需要常人窮盡一生去揣摩探索，都學(xué)的話恐怕最終只能落個淺嘗輒止、博而不精的下場。”

　　他搖了搖頭，嘆息道：“不過你說都說了，我也沒有阻攔你學(xué)習(xí)的必要。”

　　說罷，他從兜里掏出三本縮印成巴掌大小的冊子交給了趙貓，后者奉若珍寶地將冊子收進(jìn)懷里，滿懷著期許問道：“先生，這三本秘籍我修煉了有什么用啊？能讓我力大無窮、金光不壞么？”

　　安度因微微一笑，“不能。”

　　趙貓哽了口氣，問道：“能讓我踏雪無痕、一葦渡江么？”

　　“不能。”

　　“....那能讓我學(xué)富五車、科舉中榜么？”

　　“不能。”

　　安度因朗聲說道：“這三本書能幫助你認(rèn)識世界。它們能告訴你為什么天空看起來是藍(lán)的，為什么果實會落地，為什么食物會腐爛，為什么鐵比銅堅固.....”

　　趙貓頓時垮下臉來，小聲囁嚅道：“知道這些有什么用啊....”

　　“糊涂！”安度因敲了他一個暴栗，斥責(zé)道：“炎黃時期人類刀耕火種，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上了牛和犁；商周用的青銅長矛，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上了鐵制長槍；隨著對世界規(guī)則認(rèn)識的逐漸深入，人類改造世界的技術(shù)水平也在逐漸提高，這三本書就像是打開真理之門的鑰匙，一旦掌握精通，你就比全天下的腐儒加起來還要強(qiáng)大。”

　　趙貓精神一震，從懷里掏出冊子來回翻閱，那里面奇形怪狀的繪圖，還有單個字認(rèn)識但組合起來就如同天書一般的蠅頭小字一下子就讓他轉(zhuǎn)暈了頭腦。

　　“三酸兩堿工業(yè)制法、從硬脂酸鈉到環(huán)三次甲基三硝胺”

　　“?由已知焦點求橢圓，拋物線和雙曲線的軌道、受任意類型向心力作用的物體環(huán)繞軌道的確定。”

　　“土法高爐煉鐵煉鋼精要”

　　趙貓翻來覆去地研究著三本書的目錄，哀嚎道：“先生我看不懂啊。”

　　“看不懂就對了。”安度因哼了一聲，說道：“萬丈高樓平地起，光看秘籍而不學(xué)習(xí)前置的基礎(chǔ)知識，就好比空中樓閣一樣扯淡。正所謂學(xué)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得先吃得了苦中苦，

　　數(shù)學(xué)是理科之基石，你既然拜入我的門下，那今天開始你就要學(xué)習(xí)算術(shù)。”

　　說罷他將一張記載有九九乘法表的紙張甩到趙貓懷里，丟下一句“到縣城之前，你要給我把這些東西背下來，不然不許吃午飯。”

　　“啊？！”趙貓如遭雷擊，指著板車上看戲的羅杰路飛兩人說道：“那他們兩個怎么不用學(xué)？”

　　羅杰路飛本來憋著壞笑幸災(zāi)樂禍，被趙貓指中后猛然感覺不對，卻聽安度因嘀咕道：“對啊，九年制義務(wù)教務(wù)還是得要的啊，不然你們沒有文化水平出去行走江湖，豈不是丟我的臉？”

　　說罷，安度因大手一揮，說道：“既然如此，你們是兄弟三人就一起背九九乘法表罷。”

　　“不啊！”

　　羅杰路飛齊齊驚呼道：“先生，我倆天生蠢笨，資質(zhì)愚鈍，這種識文斷字的活計您還是讓趙貓做吧。”

　　“嗯？別人求之不得的接受文化熏陶的機(jī)會，你們竟然敢棄若敝履？”安度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執(zhí)行連坐制了，到縣城的時候如果有一個人背不下來，剩下兩個也別想吃飯。”

　　嗚呼哀哉！羅杰路飛大眼瞪小眼對視一下，默默地將哀怨的目光投向了趙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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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陽城到了。

　　這是一座小城，帶著些平庸的煙塵味道，從街邊餛飩鋪子那粗獷的陶質(zhì)大碗中可以窺見一二。

　　這里沒有長安那種恢弘氣度，沒有洛陽那種驕奢風(fēng)貌，路人大多五大三粗，老實巴交，除了沒缺少西域駱駝之外，像極了老舍筆下的祥子。

　　好在三個熊孩子腦子還算靈光，就是最直愣的路飛，在羅杰與趙貓的各種提示下也順利背完了九九乘法表。

　　安度因帶著熊孩子們?nèi)チ顺侵凶罡咦钌萑A的酒樓，包了個三樓的雅間，花錢買了數(shù)盤小菜，吩咐幾句之后自己則去藥鋪為白素貞抓些滋補(bǔ)身體的藥材。

　　因為唐律中禁止宰殺耕牛，很可惜不能像《水滸傳》里的武松一樣喝令小兒來盤鹵牛肉——實際上除了富家大戶能偶爾“病死”、“摔死”、“老死”幾頭牛以享口福之外，貧民就是想吃牛肉也沒可能。

　　好在山溝溝里出來的三個窮孩子要求也不高，胡吃海塞、狀若惡鬼地將幾盤小菜消滅干凈之后，趙貓三人就坐在桌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羅杰擦了擦嘴邊的菜油，打了個響嗝，趴在桌子上嘀咕道：“真的，我從來沒吃這么飽過，現(xiàn)在就是讓我去死也甘心了....”

　　路飛戀戀不舍地用荷葉將一根雞脖子包了起來，“唉，我一吃就停不下來了，本來還想帶個雞腿回去給母親嘗嘗，現(xiàn)在只剩下這根雞脖了。”

　　趙貓白了他倆一眼，揉了揉飽脹的肚子說道：“先生不缺錢，他木屋里珍藏著的精美瓷器就連興陽城的王老爺家里恐怕也沒有，尋常富戶視若珍寶的瓷碗瓷瓶都能被先生用來栽花種草，區(qū)區(qū)幾個飯錢又算得了什么。到時候你們兩個好好求一求先生，再買幾份菜就是了。”

　　羅杰與路飛對視一眼，齊齊說道：“憑什么要我們求，你求不行么？”

　　趙貓老氣橫秋地?fù)]了揮手，說道：“我今天才拜入先生師門就提要求不好，你們兩個排我前頭，身為師兄難道不應(yīng)該為小師弟謀些福利么？”

　　“福利個蛋！”

　　羅杰一拍桌子，憤憤不平地說道：“你自己背那甚么九九乘法表也就罷了，憑什么要拉上我們兩個。”

　　趙貓冷笑一聲，說道：“這還不是為你們好，縱使你們練成了生撕熊羆的武技，大字不識一個也只能去做那大頭兵卒、替富戶看家護(hù)院的家丁。現(xiàn)在我?guī)湍銈儬幦〉綄W(xué)習(xí)文化的機(jī)會，怎么還抱怨起我來了。”

　　熊孩子就是這樣，一言不合就要打鬧，正當(dāng)三人拌嘴的時候，卻聽酒樓下方傳來一陣嘈雜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