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沐彥華是被一陣陣鐘聲叫醒的。肅穆綿長的鐘聲一聲一聲回響在耳旁,一如記憶中那般渾厚洪亮。
沐彥華失神了片刻,恍惚覺得自己還置身于被鐘聲警醒著去做早課的那段時光。
思緒混亂迷迷糊糊讓她有些無措茫然。
放空了數息,直至記憶回籠,頭腦清明,她才失笑的搖搖頭。從前緊張忙亂的清晨現在回想起來竟是那般充實美好。
快速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門,就見兩個小家伙已經頂著亂糟糟的小腦袋瓜睡眼迷蒙的在洗漱了。
“被鐘聲吵醒了?”,沐彥華笑著打趣道,難得兩個小家伙能不用人叫就這么自覺地起床了。
“嗯嗯嗯”,兩人均是一副睡眼惺忪未睡足的樣子,有氣無力的齊齊點頭。
“哥哥,這敲鐘的聲音也太大了吧,還敲了那么久”,沐彥誠嘟著小嘴有點不滿地抱怨道,“是不是日日都會這樣啊?”。
“是啊”,沐彥華邊看著兩人洗漱,邊解釋道,“寺院的鐘聲每日早晚各敲一百零八下,早上的鐘聲預示著一日的開始,也提醒催促著眾人該早起做早課了。晚上的鐘聲則預示著一日的結束,也是告知眾人該去休息了”,對著兩個小家伙笑了笑,繼續道,“所以,你們往后可以不用擔心起不來床了,每日清晨一百零八下鐘響保證敲的你們神清氣爽”。
“啊,晚上還要敲啊”,陸景琰扭過頭來驚詫道,“白哥哥,晚上聽聞鐘聲之后難道不會睡不著嗎?”。
沐彥華笑著搖搖頭,“相信我,練了一天的功,睡前的鐘聲對于你們只會是最好的催眠曲”。身體累到極致,渾厚綿長的鐘聲回響在耳邊只會覺得縹緲低沉,引人昏昏欲睡。
一大早被鐘聲驚醒的小家伙對于沐彥華的話很是懷疑。只看兩人相互對視后同時拋來的白眼,沐彥華就能明白他們心之所想。她聳聳肩對于兩人的質疑不置可否。
只是面對兩個小家伙同時拋來的白眼,即使這幾天里她已經被這兩人聯起手來質疑回懟了無數次后還是會覺得略微心塞。
真是不可愛啊!
沐彥華冷‘哼’一聲傲然地站起身來,衣擺一撩灑步朝門外走去。沐彥誠陸景琰兩人對視一眼,立馬小跑著跟上。
卯時剛過,冬日的清晨天色還是一片灰蒙,十步之外幾乎不能視物,當然這只是對于兩個還不懂功夫的小家伙來說。沐彥華自己在這樣的天色下視物倒是毫無阻礙。
寂靜清幽的小道上一大兩小三道身影緩步朝著大殿的方向移動。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昏暗灰蒙,寺廟大殿遠遠看去燈火通明,沐彥華帶著沐彥誠陸景琰兩人走到大殿下的臺階前剛準備抬腳。
唰!唰!唰!
就見二十多道身影從大殿里沖了出來,一個晃神間便將沐彥華三人團團圍住。
是二十多名手執長棍的武僧。
面對突然沖出來的這么多道人影,兩個小家伙有點兒被嚇到了。出于本能反應,兩人立馬退到沐彥華身邊,一左一右緊緊拉著沐彥華的袖擺,得到沐彥華的安撫后,兩人方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悄悄的打量這些人。
在兩個小家伙看來,圍著他們的這些人很厲害。他們個個手執長棍,身形高大,氣勢駭人,只是端端正正往那一站就像一堵堵翻不過去的高墻,帶給人莫名的壓迫感,這種無形強大的威壓讓兩個小家伙連抬頭打量的勇氣都沒了。
沐彥華的衣袖被兩人緊緊拽著不放,緊貼到她大腿上的兩小團讓她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緊張不安。伸手摟住兩人的小腦袋,輕柔的摸摸,沐彥華安撫道,“不要怕,這是他們迎接咱們的方式。你們且退到臺階上好好看著,哥哥先會會他們”。
“那哥哥當心”,沐彥誠猶疑了片刻,才松開了自己的小手。
“白哥哥小心點”,陸景琰也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想到要從那些人身邊走過,他立馬拉起沐彥誠的手,目不斜視的從一名武僧身邊快速穿過,小跑著爬上了臺階。
見兩小人站在臺階上朝他揮手,目露急切,沐彥華對他們笑了笑才轉過身。雙手背后,清瘦挺直的身影慢悠悠的轉了一圈,將圍著她的二十四張面容一一掃過,笑容可掬的招呼道,“好久不見,大家別來無恙啊”。
“喝!”。
回應她的是一陣整齊嘹亮的高喝,二十四人同時邁步跺腳,手中的長棍劃過半空掄至身后,整齊劃一的棍法呼呼生風。二十四人造成的威壓齊齊向沐彥華襲來,意思簡單明了,請指教!
后者不緊不慢地伸手輕撩起衣擺,右腳跨出一步屈膝半蹲,雙手握拳抱胸呈隔檔式,對著眾人皮笑肉不笑地開口,“眾位師弟師侄們送這么大的見面禮,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既然是大家的心意,那就卻之不恭了”,收起了先前的漫不經心,語氣微涼,招牌式的笑臉上帶著幾分陰笑,“來吧,正好也讓我見識見識下你們這幾年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