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蓼藍瑛的心情此起彼伏,因為她已經考完了商務英語所有的科目,現在只在等待論文的成績。所以這幾天她緊張得把自己的雙手都捏得紫紅,凌羽葙也跟著著急,時不時看向她,害怕她出點什么事。
“是明天就出成績了嗎?”
“對對對,我已經把鏈接,準考證號什么的都收藏好了,就坐等一擊—”迫切中透著自信與緊張。
“嗯—”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就要公布論文成績了,蓼藍瑛整個早上都不好了,很緊張,如果這次成功了,她很可能可以到一家酒店做翻譯接待員,那是她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到中午十二點下班了,蓼藍瑛來不及換衣服,馬上從儲物柜拿出手機登錄,但是都太卡了,她不斷地刷新,都是徒勞。“怎么辦,上不去,弄得我好緊張啊!”
“你別著急,我拿我的手機上看行不行……你把網址發給我吧。”
“OK,發了。”
“誒,網絡好差啊這里。”凌羽葙也跟著著急。
突然她靈光一閃,“你有慕容少的電話吧?對吧。”她激動地詢問。
“有是有,你想干嘛?”凌羽葙有種被嚇到的疑惑。
“他家的網速一定很好,能不能叫他幫幫我……”
“你傻呀,不行,我從來沒打過電話給他……”凌羽葙應激反應般地回絕。
“啊?!”蓼藍瑛很驚訝,“那更要打一回了,我跟你說—”蓼藍瑛又在想著詭異的事情。
“不要—”沒等自己想好,蓼藍瑛一把將手機奪過。五年來她算第一次撥通了慕容少的電話,居然不是為了自己。
“他掛了。”電話才剛打出去。凌羽葙沉沉地說了一句。
“他居然掛你電話!”蓼藍瑛一副難以置信壞笑的表情。
其實慕容少剛才在開會,手機震動他沒看就習慣性掛掉了,回到辦公室一看,他馬上從沙發椅上蹦了起來。
“誰啊—”片刻后凌羽葙的電話響了。
“他又打了回來。”凌羽葙指著手機說到。
“快接,好激動—”蓼藍瑛興奮得跳起。
“喂—”
“是我,有什么事嗎?”
“不好意思啊,慕容少,我……?”還沒想好怎么說,就被蓼藍瑛一聲尖叫剎停,“過了過了,羽葙,我的論文過了!”聲音蓋過了一切,凌羽葙聽不到對方和自己的聲音,慕容少更是一臉不解。
“沒事了,我打錯了—”不知怎么搞的,凌羽葙竟然這樣說,她尷尬不自然的表情一覽無余。聽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也想到了會令他傷心。
“太好了!”凌羽葙被她用力抱住,有點難以呼吸。
“恭喜你!”這也許是對蓼藍瑛最好的祝福,她會心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很開心,同時謝謝你。”兩人相擁良久,凌羽葙悄悄抹去那眼眶的淚花。
“今晚我們下班后吃大餐!之前說過的!”
“嗯嗯。”眼角還含著淚光。
今天對于蓼藍瑛來說,應該是高考后這么多年最開心的一次了。晚上下班后,她們去了路邊的大排檔打算大吃一頓。選這個地方是她們的默契,在這里,喝醉了可以隨心所欲,不像在餐廳,怎么吃也還得顧及。
“這么多啊!”看著滿桌的雞翅,雞腿,啤酒,可樂,凌羽葙有點擔心。
“怕啥,吃不完不是可以打包嗎?家里也有冰箱,拿回去給小太陽吃。自她出生以來,我這個做干媽的都沒買過什么好吃的給她,心里一直很過意不去。”
“哪里,她每年生日你不是送她禮物嗎?都在家里一直放著。”
當最后一盤雞翅端上來時,蓼藍瑛大喊,“開動吧,干杯。”舉杯同慶。
“羽葙,你怎么不喝了呀?”
“你喝吧,如果我倆都喝醉了,我怎么把你送回家呢?”
“羽葙,”她語調悠長,醉意微露。“你知道嗎?我終于考上了本科,我也許可以找到一份比較好的工作了—”
“嗯嗯嗯,我相信你可以。”凌羽葙點頭。
“那樣我就不會被那個誰誰誰瞧不起—”她抓起一個啤酒瓶往上揚,似乎那個誰就在那個方向。
“誰啊?”
“不就是舒霖封嘛。”啤酒瓶被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差點碎掉,凌羽葙一驚,趕緊伸手握住,“店長?”
“嗯……我其實一直很喜歡他。”蓼藍瑛喝得很醉了。
“這些……你怎么從來沒跟我講過?”她眸底里透著憂傷。
“都無所謂啦,你自己的事都多著呢!我這破事……況且最重要的是人家都不喜歡我。”她輕描淡寫地解釋,卻盡顯無奈。凌羽葙靜靜地聽著,“羽葙,我現在才明白你當初的心情,就連一個舒霖封我都覺得不可能,何況是慕容少!”凌羽葙別開了頭,想起了往事,但她很快回過神來,“藍瑛,你跟我不一樣,你沒有小太陽,而且我相信你會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希望吧。”說完她就一頭栽到了桌子上。
“藍瑛,藍瑛—”
蓼藍瑛這個樣子定會亂說話,是不能坐公車的了,凌羽葙攙扶著她,想要到馬路邊打車。
看見一輛的士過來了,凌羽葙趕忙招手,一面說,“藍瑛,我們回家吧。”
“不要,坐車會吐,我現在好想吐—”她幾乎要抱腹蹲地了。
“對不起,我們不坐了……”她轉身對蓼藍瑛道歉。“我們先走走。“她攙扶著蓼藍瑛到垃圾桶旁,蓼藍瑛把剛才吃的喝的都全吐了,讓人在一旁看著都難受。凌羽葙只能輕拍她的背。
不知道多久,她們一路走著,就到華街,穿過對面就是郊區了,凌羽葙要送她回到家門口才放心。“還要水嗎?”她一面遞過水。
“不用了,我沒事了。”蓼藍瑛走得像一片風中搖擺的楓葉。
“吐成這樣你還說沒事,本來是那么開心的日子,你—”她的話被打斷了,“羽葙,你看,又是M,羽葙,告訴你,26個英文字母,我最討厭的就是它了,看到它我都想吐了,真的…真的…”她使勁地說著,還用手指著招牌的方向,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
凌羽葙把她的手按下,“好了,我們走回家好嗎?”她四處張望,“在這里找部摩托車都沒有。”
剛好遇上舒霖封,他正在按鑰匙遙控。凌羽葙停了一下。舒霖封早已不在麥當勞工作了,今天他也只是偶然路過,給新人一些指導而已。
“咦,那不是舒霖封嗎?”她不知怎么地走步上前,“舒霖封—我們剛才才談到你呢,你怎么在這啊!”舒霖封回眸一看,看到她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略微驚訝。
“不好意思啊,店長。她喝醉了。”
“喝得不少呢。”他微微一笑。
“我送她去打車—”凌羽葙正要拉住她就走。
“我送你們吧。”舒霖封沒有過多的掩飾,直接了當。
“啊?這樣……會不會麻煩你—”
“沒事,上車吧。”他禮貌地打開一側的車門。
“謝謝。”店長一旁幫忙攙扶,凌羽葙手上都是打包的雞翅,很不方便。
“你們不像經常出去喝酒的人啊。”車上,舒霖封很自然地問道。
“是呢!只有特別不開心的時候會一起出去喝。”
“不開心?怎么了?”沒想到她隨意附帶的一句會引起他的注意。
“額--不是,今天是因為特別開心所以才出去喝了。藍瑛她說終于可以不用當服務員了。”凌羽葙解釋到。
“恩—這樣。”舒霖封若有所思。
凌羽葙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是,店長,我不是說在你那工作不好的意思,你對我們都特別好,真的。”
他嘿嘿一笑,并不介懷,“你現在不是我的員工,不必如此客氣,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恩。”后座的凌羽葙點了點頭。
到蓼藍瑛的家了,看著舒霖封替她蓋上被子,一臉細膩,一改以往在店里的作風,凌羽葙摸了摸鼻子,抿嘴而笑。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家從這兒走幾步路,下個樓梯就到了。”凌羽葙有些尷尬地回絕。
“這么晚,不安全的。還是要送你。”
路邊,慕容少靠在車上等待著凌羽葙。他看了看手表,“這么晚還不回家。”他略顯擔憂。不一會幽暗的小道上亮起了車燈,慕容少也并不在意。當他看到凌羽葙拎著東西下車,靠著車窗低頭彎腰的時候,他彈了起來。她竟然坐別人的車回家!她可是從來都拒絕搭自己的車的。
“凌羽葙!”直覺的敏銳促使他徑直走上前。
此時的凌羽葙已然暈乎乎地,她的名字好像是在上空而不是后面響起。她先往前面一看,沒有人。
“這邊這邊—”慕容少的聲音有點無奈,卻又像是在哄小孩。
凌羽葙往后一轉,差點撞了上去,“慕容少!你怎么在這啊?”
“等你,不然還能干嘛?”他的反問倒讓她不知如何接話。沒等她開口,他一步走到車窗,“倒是你,這么晚坐誰的車—”看到眼前的人,他愣了一秒。
“慕容少!”舒霖封笑笑,下了車,“好久不見。”
“你倆認識?”凌羽葙十分驚訝。
“我們一個大學畢業的。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畢業之后就沒見過面了。”
“是呀,”他頓了頓,“那……以后兄弟約。”舒霖封揮了揮手。
“恩。”慕容少點了點頭。舒霖封跟凌羽葙示意后就開車離開了。
他倆目送舒霖封走后,凌羽葙壓低姿態,按下帽檐,想悄悄地從慕容少身邊溜走。當身后傳來那一句“凌羽葙!”她不得不轉身,看著他,好像要等待他說些什么。
“以后記得接電話。”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僅此一句話。凌羽葙愣了半晌。她大包小包在身上,很艱難地從包包里拿出手機,一看又是數通未接電話。朝他說了句“噢”。轉過身,她打開閃光燈,準備下樓梯。
“這里也太暗點了吧。”慕容少倚在欄桿上,舉起手機。一道光從上面照了下來,凌羽葙抬頭一看,原來是他的車燈為自己照明。她呆了一下,又繼續沿著長長的樓道走了下去。
第二天,蓼藍瑛一覺睡到中午12:00,很少能有的事。凌羽葙也下班了。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羽葙—周經理那家伙有沒有罵我死我?”
“你好好睡。沒事。跟他說明情況了。”
“這樣我就安心了—對了,羽葙,我昨天怎么感覺我遇到了舒霖封—”蓼藍瑛撓著頭,極力回憶。
“我們就是遇到他了,還是他送我們回家的呢。”
“What?!完蛋了完蛋了!”蓼藍瑛使勁拍打著棉被。
“怎么啦?又不是壞事。”
“我不想讓他看見我喝醉酒的樣子嘛。好丟臉啊。”她害羞地捂住了臉。

箋翎
寫小說也許就是寫自己,和自己一樣的人,其實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