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殿前對答
“鐺——鐺——“云板聲在王府上空回蕩。
張公瑾等人慌忙起身:“二哥稍候,王爺升殿了!“
秦瓊拱手:“諸位賢弟,公務要緊。“
金甲從包袱里取出公文遞給張公瑾:“張爺,勞煩您遞上公文。“
眾人匆匆離去后,殿外傳來洪亮的傳喚聲:“王爺有令,帶配軍秦瓊上殿!“
秦瓊整了整衣襟,昂首邁入銀安殿,只見殿內金碧輝煌,北平王羅藝端坐虎皮椅上,頭戴紫金王冠,身披蟒袍,花白胡須垂胸,不怒自威。身旁站著位銀甲小將,正是世子羅成。
杜差身著戎裝,手按劍柄侍立一旁,史大奈站在文官隊列前,張公瑾等旗牌官分列殿外,十六名執刑官手持殺威棒,鐵甲衛士長槍如林,整個大殿肅殺威嚴。
金甲、童環跪地稟報:“潞州解差金甲、童環,參見王爺!“
北平王聲如洪鐘:“配軍秦瓊可曾帶到?“
“已在殿外候審。“
“帶上殿來!“
秦瓊卸去刑具,大步上前跪拜:“罪犯秦瓊,叩見王爺。“
“抬起頭來。“
秦瓊緩緩抬頭,與北平王四目相對。
北平王府的大堂之上,氣氛凝重得好似能擰出水來,北平王羅藝端坐在案幾之后,目光如炬,往臺階下一瞧,只見下面站著個罪犯。
這罪犯生得劍眉虎目,鼻梁筆直,嘴巴寬闊,一張淡金臉膛,透著股子精氣神。
羅藝瞧著,不由得“啊”了一聲,心中莫名泛起一絲異樣,這才開口問道:“你是哪里人氏啊?”
秦瓊趕忙抱拳,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王爺的話,罪犯是山東歷城人氏。”聲音洪亮,在大堂里嗡嗡作響。
羅藝微微點頭,接著問:“那你是做什么營生的?”
“罪犯原本是歷城縣的捕快班頭。”秦瓊答得干脆利落。
羅藝神色一凜,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那你為何在山西潞州皂莢林,用锏傷了人命?”
秦瓊長嘆一口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道來:“王爺容稟,罪犯原本押解公差去天堂縣,事畢回山東,路過潞州,住在吳廣店中。誰知道那吳廣誤把我當成了賊人,要捉拿我。我為了自保,慌亂之中,一锏下去,不小心誤傷了吳廣的性命。罪犯罪該萬死,求王爺發落。”秦瓊說著,身子往下一沉,單膝跪地,臉上滿是愧疚與無奈。
羅藝聽完,目光在秦瓊身上來回打量,緩緩開口:“你既然被發配到北平,可知道咱這兒的王法?”
秦瓊抬起頭,目光坦然:“回王爺話,罪犯聽說過,此地有一百殺威棒,甚是厲害,不過罪犯已然誤傷人命,發配至此,甘愿領受這個刑罰,只求王爺給個痛快。”
這話一出口,大堂里頓時起了些動靜。
張公瑾、史大奈等一眾將領,站在兩旁,聽到這話,心里都忍不住一揪。
張公瑾眉頭緊皺,小聲嘀咕:“秦二哥,可真是硬氣,這殺威棒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怎么就這么倔呢。”
史大奈更是把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北平王,心里暗自盤算,只要北平王一喊拉下去打,他立馬就沖過去,護在秦瓊身前。
兩邊的執刑官,聽到秦瓊這話,紛紛把殺威棒順到手中,雙手緊握,就等著北平王一聲令下,好行刑。
這時候,杜差也站在一旁,聽到秦瓊甘愿領刑,心里一緊,右手不自覺地就扶上了劍把,劍環子被碰得“嘩啷啷”直響,眼睛緊緊盯著北平王,大氣都不敢出。
北平王聽了秦瓊的話,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微微瞇起眼睛,沉思片刻,突然問道:“嗯!我且問你,你锏傷人命,用的是什么锏?”
秦瓊一愣,不過還是迅速答道:“瓦面金裝锏。”
“啊!你待怎講?”北平王似乎沒聽清楚,又追問了一句。
“是瓦面金裝锏。”秦瓊提高了音量,再次重復。
眾人只見北平王左手一扶桌案,右手緩緩捋著花白的胡須,眼珠滴溜亂轉,像是在思索著什么大事。
過了好一會兒,北平王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瓦面金裝锏么,嗯。秦瓊,你可知道本王的規矩有三不打嗎?”
秦瓊一臉疑惑,老實地回答:“罪犯不知。”
北平王收住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年老的不打,年幼的不打,若是有病的也不打,我看你面帶焦黃,必是有病在身。來人哪,將他暫時押下去,等他病愈,再來補刑,帶下去。你們辦好潞州的回文,叫兩個解差回去了吧。”說罷,一甩衣袖,起身就要散殿。
這一下,大堂里的眾人都傻了眼,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北平王的態度轉變也太突然了,剛剛還在問罪,怎么突然就免了秦瓊的殺威棒。
眾人心中雖滿是疑惑,但也不敢多問,只能各自散去。
這時候,杜差、史大奈、張公瑾等人,趕忙圍到秦瓊身邊。
張公瑾滿臉關切,說道:“二哥,可算是逃過一劫,真是太好了。”
史大奈也拍著胸脯說:“二哥,剛剛可把我急壞了,還好王爺開恩。”
秦瓊苦笑著擺擺手:“這是同喜的事,也免得諸位賢弟們替我掛心啦。”
張公瑾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說:“這個事可真怪!瞧王爺今天這個情形,是故意免了二哥的殺威棒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呢?”
杜差也附和道:“是啊,王爺這心思,咱可猜不透。不過先別管這個了,咱們都沒吃早飯呢,肚子早餓癟了。來人哪,擺酒,咱們先吃飯喝酒,吃完了再說。”
不多時,酒菜就擺上了桌,眾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還在討論著剛剛發生的事。
正喝到興頭上,有人送過來回文公事,金甲、童環這兩個解差,站起身來,對著秦瓊等人一抱拳,說道:“秦爺,我們就此告辭回潞州天堂了。這次多虧了秦爺照顧,一路平安,日后若有機會,咱們再相聚。”
秦瓊說也站起身,回禮道:“二位兄弟,一路保重。此次連累二位,秦瓊心中有愧,日后若有用得著秦瓊的地方,盡管開口。順路把一切告知單二員外,叫我這兄弟放心吧!”
眾人簇擁著金甲和童環,一路熱熱鬧鬧地送出了門外。
臨分別時,大家又是一番叮囑與道別,看著兩個解差的身影漸漸遠去,眾人這才轉身,慢悠悠地回到屋里。
一進屋,秦瓊一屁股坐回座位,目光在屋內一掃,發現有幾個生面孔,便好奇地用手指了指旁邊那幾個沒見過的人,扭頭問張公瑾:“公瑾,這幾位兄弟貴姓呀?我眼生得很。”
張公瑾一拍腦門,滿臉懊惱地說:“哎呀!你瞧我們這記性,光顧著高興了,都忘了給你們相互引見一下。二哥,來,我給你介紹介紹。”
張公瑾站起身,熱情地走到那幾個陌生人跟前,伸手逐一比劃著,“這位是秦二哥,大名鼎鼎的歷城捕快班頭,今兒個咱可算是有緣聚在一塊兒了。”
接著,他又轉過來,面向秦瓊,手指依次點向那三個人,介紹道:“二哥,這三位兄弟,分別是唐國仁、唐國義,還有黨世杰。都是咱北平城的好漢,講義氣、有本事。”
唐國仁、唐國義兩兄弟和黨世杰一聽介紹,立馬起身,滿臉笑意地走到秦瓊面前。
三人整齊地抱拳行禮,動作如出一轍,唐國仁爽朗地說道:“久仰秦二哥大名,今日得見,果真是威風凜凜,名不虛傳吶!”
唐國義在一旁跟著點頭附和:“是啊是啊,往后還得多仰仗二哥關照。”
黨世杰也笑著說:“能結識二哥,是我們的榮幸。”
秦瓊趕忙起身回禮,連聲道:“幾位兄弟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往后還得互相照應。”
一番寒暄后,大家重新落座,酒桌上的氣氛愈發熱絡起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推杯換盞,歡聲笑語不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毛公遂放下酒杯,眉頭緊鎖,一臉疑惑地開口道:“我說,今天這事兒可太奇怪了。你們說,王爺平日里可不是這脾氣啊,咋就突然免了秦二哥的殺威棒呢?這事兒透著古怪,我這心里呀,一直犯嘀咕。”
張公瑾也跟著點頭,滿臉困惑地說:“誰說不是呢!王爺那性子,向來是賞罰分明,說一不二的。今天這事兒,確實讓人摸不著頭腦,誰都想不到會這樣。”
眾人一聽,紛紛附和,一時間,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圍繞著北平王的反常舉動,展開了熱烈的討論,猜測著各種可能的原因。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小兵急匆匆地跑進來,對著杜差等人一抱拳,說道:“幾位將軍,王爺有請秦瓊秦爺,說是有要事相商。”
眾人一聽,都愣住了,剛剛還在猜測北平王為何免了秦瓊的殺威棒,這會子又突然有請,到底是所為何事?
秦瓊也一臉疑惑,但還是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說道:“既如此,那我就隨這位兄弟走一趟。”
張公瑾等人不放心,也站起身來,想要一同前往,小兵見狀,趕忙說道:“王爺只請了秦爺一人,諸位將軍還是在此等候吧。”
眾人無奈,只能停下腳步,張公瑾拉著秦瓊的手,叮囑道:“二哥,小心行事,有什么事,趕緊派人回來告訴我們。”
秦瓊點點頭,跟著小兵出了門,一路上,秦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北平王找他所謂何事。很快,就來到了北平王的書房。
門口的侍衛見他們來了,微微點頭示意,然后推開了門,秦瓊整了整衣衫,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