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陰險手段
沈攸寧搗藥的手一頓,二人同時朝著門口望去。
那令她厭惡的聲音從門扉處傳來,陳仕林扒著破廟門,看向她的眼中有貪婪,有欣喜,還有隱隱的……興奮。
他聽說沈攸寧近日十分積極的主動上山,就察覺有異。
果然,順著她路線跟上來,他發現沈攸寧竟藉由上香供佛的理由,在破廟與男子幽會,私相授受!
而如今這個把柄被他抓到了……陳仕林邪欲橫生,一雙浮腫的眼死死盯著沈攸寧。他搓了搓手,這小蹄子平日裝的冰清玉潔,沒想到竟是這等放浪之人。
腦子越想越歪,他嘿嘿一笑,仿佛她此刻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身下之人。借著這件事情威脅她,何愁不怕沈攸寧會乖乖臣服在自己手中!
陳仕林喜滋滋的想著,不免得意忘形,竟開始等著沈攸寧顫抖著跪地求饒。
而令他意外的是,沈攸寧絲毫不為所動,那眼神靜靜的看著他,甚至連表情都不曾變化過。
“你……你這是什么眼神!”陳仕林瞪眼,指著她破口大罵,“你這等不貞不潔的女人,若是我將此事告訴娘,你就等著……”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涼薄的聲音響起。
“等著什么?”
陳仕林那脫口而出的話霎時梗在喉間,這才把注意力落到身旁的男子身上。
趙景云立在一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似有一道凜冽的殺機劃過,陳仕林一眼瞟到他身側的劍,莫名的慌了。
他猛地咽下一口唾沫,一股危機感猛地襲上心頭,他下意識的想要退后。
不能就這么輕易的讓他回去!
沈攸寧眼底殺意一閃,她連忙起身,指尖還沒觸碰到骨哨前,一抹黑影自身側如風般躥出。
劍身上光影凌厲一閃,只聽到劍鋒刺入肉聲的悶響,血如噴泉四濺而起,一只手臂如同一團爛肉,滾到門欄旁。
陳仕林瞪大了瞳孔,痛嚎聲還未響起,就被趙景云點了啞穴。
劇烈的痛意襲上全身,陳仕林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一陣痙攣抽搐后,承受不住痛楚后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趙景云漫不經心的持劍指向陳仕林的腦袋,“喂,這人我給你殺了,咱們兩清。”
沈攸寧走到他身側,伸腳對著那身軀一踢,“嗯,殺了吧。”
她的語氣平淡至極,好似只是閑聊家常,而不是做什么殺人取命的勾當。
刀起刀落,趙景云拎著他便往山底一扔,轉身毫不客氣的從沈攸寧手中抽出繡帕,嫌棄的擦了擦手。
擦完劍身隨手朝地上一丟,趙景云抬眼,隨意的一問,“你叫沈攸寧?”
沈攸寧點頭。
趙景云沒再多問,只是把書扔還給她,“我欠你一個情,說吧,要什么。”
沈攸寧將藥碎用布包起,聞言奇怪的盯著他,“你剛才不是說殺了他我們就兩清了?”
她起先確實有這個念頭,但方才虎口逃生的經歷,讓她迅速又果斷的放棄了。以至于他提出殺陳仕林換人情,她想也不想就應下了。
這個人性格反復,現在的她招惹不起。
趙景云用更奇怪的眼神回望著她,“我說的兩清是方才的事情,跟殺這個蠢貨有什么關系?”
沈攸寧:“……”
哦,這是
趙景云不耐煩了,“你要還是不要。”
“當然要。”沈攸寧飛快的應下,她想了想,“陳公子給我一個離開安寧村的契機便行。”
趙景云不解,那漠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我直接讓人帶你離開,何必如此麻煩。”
沈攸寧盯著他,輕啟唇,一字一句,“我要光明正大的回金陵。”
此話一出,趙景云眸中的漠然掃蕩一空,眸光似萬千出鞘的利劍直逼沈攸寧,他微瞇雙眸,渾身再次散發出一股危險之極的氣息。
“回金陵?你是什么身份?”
沈攸寧仿若對他喜怒無常已經習慣,她立在門前,一縷斜陽落盡她晶瑩明亮的眼中,光斑在她臉頰上浮動跳躍,她不過清淺莞爾,像是煙花盛開在無邊寂靜的黑夜里。
“戶部尚書沈賈程遺棄的嫡女,沈攸寧。”
原主自五歲就被送到莊子上,孩童懵懂無知,殘存的記憶不過寥寥。
她想回去,但也得知曉京城沈家的情況再做決定。
沈攸寧原本想在安寧村步步籌謀,既然上天為她送來一個助力,她自然不會放過。
近來安寧村并不太平,陳仕林突然失蹤,杜大娘當眾撒潑,鬧得滿街風雨,更是驚動了縣令。
與此同時,安寧村傳出陳家莊子有一名京城來的絕色天仙,據說是哪家不受寵的小姐。
這一言驚起千層浪,村民平日就當八卦聽,卻從未見過,沒想到還真有一名大小姐。
陳家莊子后院一間矮舊的小屋冷冷清清,分明是白日,屋內卻仍要點燃燭火。
杏竹起得早,一推開門,那原欲踏出的腳步猛地一頓。
“姑娘!”杏竹一聲失神驚呼。沈攸寧聞言披著舊氅從屋內走出,就見杏竹手足無措的指著門前。
屋前不知何時放了一排東西,肉與蔬菜尤為顯眼。沈攸寧先是一怔,循著雪面凌亂的痕跡走到院墻一角,撥開雜草,竟有一個偌大的缺口。
一只成犬正叼著銀袋往洞內鉆,見到沈攸寧那尾巴忽而搖的極其歡快。
沈攸寧撿過那銀袋,一下就知道庭院的東西從何而來,頓時哭笑不得。
“你們別再這樣做了,若是被人抓到就說不清了。”
那成犬似聽懂了,沖她喚了一聲,繼而乖覺的從洞口鉆了出去,一溜煙兒跑個沒影。
杏竹看的瞠目結舌,呆怔喃喃道,“姑娘,您真是太厲害了……”
沈攸寧掂了掂銀袋,分量還不輕,也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粗心丟了被狗撿倒。
她隨手拋給杏竹,“銀兩取出來,記得把錢袋燒了。”
她們日子過得拮據,既然有意外之財,沈攸寧自然不會客氣。
杏竹剛收拾好庭院的東西,那院中破門被一股力道猛地一甩。
主仆二人循聲抬頭,一男子身襲深綠長衫,披厚氅,面容生的極其普通,卻是眼底浮腫,腳步虛浮。
杏竹心內一跳,站起呵然出聲,“你們是誰!居然擅闖入院!”
陳興讓身后小廝守在庭院門,他看到屋內還有一名女子,便裝模作樣行了一禮,“在下陳興,聞得表弟家中有一名絕色天仙,特此慕名相邀。”
竟是縣令公子!杏竹臉色微白,那日強搶民女的人怎么會跑到這兒來!
此人驕奢淫逸,那犯下的風流債都傳出了安寧村。
杏竹心內警鈴大作,她伸手擋著陳興向屋內探去的視線。
這一舉動讓陳興臉色一黑,他呵斥道,“不過一個下人,膽敢擋著本公子的道?來人,給我……”
“我當是誰,原來是那日被狗追的陳公子。”
沈攸寧緩緩從屋內走出。
那瓊姿花貌頓時惹得陳興癡迷一怔,他微一思索,突然覺得女子生的眼熟。
似乎想起什么來,那雙浮著濁色的瞳孔倏然放大。
“你是那日集市上的女子!”陳興抬手抑制,突然激動的大嚷。
當下認出了她,那語氣是又恨又怒。
“是我,又如何?”沈攸寧坦然而迎,不卑不懼。
沒想到對面那人也不遮掩,他梗在喉中的呵斥一噎,忽然細細打量起她來。
陳興好美色,眾人皆知。
眼前女子容顏艷麗出眾,不俗反盛,竟透著幾分端莊大氣。
此女怕是京中貴女也難比啊!
他心底迅速下了定義后,喉結一滾動,霎時就把二人的不愉快拋到腦后。
那些欲望倏然放大,他微一咳,轉變了態度,假惺惺行了一禮,“沈姑娘,聽聞你在這莊子中受盡冷眼刻薄,不若嫁給本公子,那日之事一筆勾銷。不僅如此,別說是房屋,便是金銀財寶也盡數奉上。”
“若是姑娘答應,我必然以正室之名迎娶!”
他抬頭,聲音慷慨凜然,仿佛真是個愛慕眼前女子的翩翩二郎。
而悉知他本性的鄉民,卻是一陣作嘔。
他不知用這種話騙了多少清白姑娘,每次都是提上褲子便翻臉不認人。別說金銀,連個銅板都看不見。
陳興不知他人腹誹,只是信誓旦旦的看著沈攸寧。
陳家后院殘破衰敗,每一處都透著凄清之意,安寧村隨便找一戶人家,居住的環境都比這兒好上數倍。
陳興胸有成竹,誰會放著眼前的利益住在這破地方?
那雙眼看向沈攸寧,愈發勢在必得。
沈攸寧卻是冷眼一瞥,毫不客氣的趕人:“陳興公子,還請你離開。”
陳興顯然不信她這一套,認為她在欲擒故縱,他自然沒有這種耐心。他剛抬腳上前一步,杏竹便伸手一攔,那目光好似戒備著生死仇敵。
陳興見被攔路,臉色一暗,卻是從把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女子,“沈攸寧,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當真以為自己是官家大小姐?別天真了!”
他似乎被眼前的女子激怒,“你以為,若是京中授意,日子何以過得如此清貧!”
杏竹臉色一白,那伸出的手猛地一顫,下意識反駁,“不是的!姑娘,別聽這種小人的話……”
陳興哪兒這么被一個下人以下犯上過,抬手朝杏竹臉上就是一甩,“啪”的一聲清響,杏竹的話戛然而止。
她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清秀的臉蛋鮮紅印著五指。
陳興嫌棄的拍了拍手,俯視嗤聲,“下作的東西,膽敢跟本少爺頂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沈攸寧虛眸一瞇,慍怒之色逐漸從心頭漫起。
“汪汪!”
庭院中突然傳來兇惡的狗吠聲。
陳興欲再揚起的手猛地一僵,他自從被狗又追又咬了之后,對這種聲音敏感不已。
他倏然驚慌失措的抬頭,一只又一只身型高猛的野狗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數量之多竟足足占了半個庭院!
它們如有神智般,將陳興牢牢圍在中間,齜牙咧嘴沖著他兇惡的狂吠。
守在庭院的兩名小廝聞言探頭,也被眼前所見嚇得腿軟一怔。
這沈家姑娘何時養了一庭院的狗!
集市中令人恥辱的記憶如潮水般回溯腦中,陳興嚇得腿腳發軟,面色青白交加。
隨即意識到什么,又頓時怒火中燒,狠瞪眼前那目無一切清冷的女子,他不可置信的顫著聲問。
“那日在集市上的事情,竟是你一手操縱的?”
什么神獸,什么生靈懲處,雖不知她用了什么妖術,可陳興突然肯定。
這一切不過是眼前這名女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