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老爺子也在小年夜中午出院了，顧與塵面冷心熱，嘴上說著不關心，暗地里卻使喚顧雯一起去接人。

　　宋雪無也去了，怕顧與塵阻撓，便沒告訴他。

　　關于那個叫妮妮的孩子，顧雯早已經算盤托出。

　　在顧與塵車禍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即將被放棄的時候。元岫取了他的精子和另外花錢雇的一個女人進行試管生出來的。在顧與塵蘇醒后不久，那個孩子被查出了很嚴重的白血病。進行過一次骨髓移植，卻沒能治愈。最后的方案是臍帶血。

　　這算什么呢？一個有錢人制造的一個悲劇。

　　可是用顧雯的話來說，孩子有什么錯呢？孩子在出生前也沒有人征求過大人們的意見，或許他們一點兒也不想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帶哀愁，是說顧妮也仿佛再說她自己。

　　青山的療養院離顧家在青山的別墅不遠，開車不過十分鐘。

　　宋雪無跟在顧雯身后，繞過九曲回廊，心里卻很緊張。像即將要經歷一場面試，而面試官是一個小孩子。

　　妮妮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顧雯，興高采烈地從床上跳下來。往顧雯腿上撲。

　　又在看到宋雪無之后，怯生生往后躲。

　　“怎么？害羞啦？”顧雯笑著把她推出來，她又躲到顧雯身后。

　　宋雪無也緊張呀，她長這么大就沒怎么跟小孩子打過交道。

　　顧妮看著她，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來，偷偷打量宋雪無。

　　來之前宋雪無已經跟妮妮的主治醫師溝通過了，醫生答應，可以帶她回家住一晚，但是一定讓她要按時吃藥。站在宋雪無旁邊顧雯拍著胸脯保證。

　　顧與塵最后還是來了，推開門那一刻，宋雪無正跟顧妮一起給洋娃娃辮小辮。

　　明明是其樂融融的畫面，顧與塵卻分外心酸。他想到自己的哥哥，想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心開始替宋雪無委屈。

　　命運像一場輪回，一一對號入座。他無法改變些什么。

　　幸好，在顧與塵害怕面對這所有的一切時。宋雪無總是堅定地握著他的手。

　　顧妮的身體無法抵擋外界的病毒也無法承受過度的喜悲。晚飯還沒結束，便被送往醫院。口鼻噴涌而出的血，染紅了宋雪無的衣襟。

　　主治醫生胡毅，聲名在外，是業界的權威。

　　搶救結束后，對顧與塵下了最后通牒。

　　“顧總，馬上進行造血干細胞移植，可能是妮妮唯一活下去的機會了。”

　　顧與塵沒接話，只是不動聲色看了看不遠處披著自己外套的宋雪無。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正盯著自己的指尖發呆。

　　像個好奇心極強的孩童盯著一群搬家的螞蟻。不知道她的指尖是否也有一群螞蟻。

　　很幼稚很荒誕的想法向顧與塵襲來。

　　“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宋雪無目光呆呆的，抬頭看了顧與塵一眼，又看了一眼顧妮的病房。

　　“她醒了找不到……你，怎么辦？”

　　原本，她想說的是“她醒了，找不到我，怎么辦？”

　　話到嘴邊停頓了一下，還是轉了個彎。宋雪無還沒做好成為另一個孩子母親的心理準備。

　　“不會那么快就醒的。再說醫護人員比我專業不是嗎？”

　　宋雪無沒有拒絕的理由。乖乖聽話：“那我明天再來看她？”

　　顧與塵點點頭，牽起宋雪無的手往電梯口走。

　　電梯門映出宋雪無有些浮腫的身體，高聳的肚皮頂著衣服，如同平原上的一棵小樹，即將破土而出。

　　他是那么的期望那個小家伙到來，但卻不希望以那樣的方式迎接他的到來。

　　強大如他，卻接受不了宋雪無和孩子存在任何一點點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