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帆端起咖啡杯，剛湊到嘴邊，手機鈴聲響了，打開一看，是瑪迪娜。
“你好，田。”
“你好，瑪迪娜。我正想妳呢……”
瑪迪娜顯得很興奮：“哇，你想我了？真的假的？”
田帆趕緊解釋：“瑪迪娜，別誤會，我的那種想，不是妳想像的那種想……”
“田，不管哪種想，只要你想我，我就滿足了。”
田帆眼看掉進自己挖得坑里了，急忙轉移話題：“……瑪迪娜，這么早打電話，有什么事嗎？”
“這幾天我父親天天跟馬庫提通電話，他很高興。我想，一定是你們那邊的工作進展很順利吧？”
“順利，非常順利。恰瑪先生大手筆，一下就定了8臺包裝機。”
“是嗎？太好了，祝賀你們。”
“No，瑪迪娜，應該是祝賀我們。這是我們共同努力的結果，妳有不可磨滅的功勞啊。”
“我？”
“是啊，妳沒聽過那中國的首歌嘛，軍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妳的一半。”
“謝謝你……田，我想求你一件事。”
“別客氣，什么事，妳說。”
“我想請你聯系一下黃教授，看能不能這個星期四再給我父親做一次會診。”
田帆緊張的：“怎么？恰瑪先生病情有變化了？”
“No，他病情控制得很好。我想這次會診以后，如果一切正常，我就應該回中國去了。”
“回中國……妳假期結束了？”
“是的。”
“是這樣。”田帆鼓勵道：“妳放心，瑪迪娜，我一定請黃教授準時給恰瑪先生會診。”
“謝謝你，田……今天方便嗎？我請你吃飯。”
“哪兒能讓妳請呢，我請妳。瑪迪娜，說吧，想吃什么？幾點？在哪兒？”
“……中午12點，金龍飯店。”
“好嘞，不見不散。”
田帆放下手機，心境陡生一絲焦慮。他明白，茶葉公司的這筆幾十萬人民幣的生意之所以能得到如此順利地進展，天時、地利、人和幾乎樣樣都占全了。
其中，最關鍵的是結算方式。如果按照正常運作，任何一個企業要想進口一批生產設備，都要走招投標程序；可恰瑪開出的條件遠不具備這些最基本的因素：拋開進口設備的型號、技術參數、數量、價格等尚不明確之外，恰瑪特別要求必須使用當地貨幣結算，而且是設備先行清關到達公司后，經過安裝、調試合格才能付款。
而這些有約束性的白紙黑字的文件，只有在取得公司注冊后才能實現。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田帆不由得暗自叫苦。他看了一眼擺在桌面上的手機，一咬牙抓了起來，撥通唐寶華：“喂，小唐嗎？”
“哎，田班長。”
“你在哪兒呢？”
“我在TIC（坦桑尼亞投資中心）呀，排號，等著領取你們的公司注冊證書呢。怎么？有事？”
“哦，沒事……我是怕你……”
“怕什么？怕我忘了今天給你們辦公司注冊的事？”
“沒有，沒有，小唐，別誤會。”
“田班長，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中。你準備好中午請我吃大餐吧。”
“好哇，12點，金龍餐廳……”話一出口田帆立刻后悔了。
“阿庫納馬塔體佐。（斯語：沒問題）到時候咱們是一手錢，一手貨，然后就開懷暢飲。唉，只可惜，虎子和郭子這兩個好哥們不在，不能盡興。”
“那就改……”
“No，說定了，12點，金龍餐廳。田班長，咱們是不見不散。”
田帆后悔嘴邊沒有把門的，怎么順口就說出來跟瑪迪娜約會的時間和地點呢？后一想，反正說出話，撥出的水，也只能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
回到二樓房間，田帆打開電腦，準備利用一切時間盡快整理出神父訂單的
PPT。看著屏幕上剛剛完成的《訂單一覽表》，田帆慶幸這兩筆從天而降的大餡餅竟然能砸到三個大兵的頭上。
他不敢再有過多的奢求，只期待扎扎實實地收獲這兩筆初創的收益，來個開門大吉，再往下做其他項目就算有了根基。
……
中午時分，金龍飯店已經來了不少食客了。
田帆提前趕來，跟老板娘翟萍定了一個靠里面僻靜的位置。
翟萍：“田班長，我真得好好謝謝你們那位虎子兄弟，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他可好，一下飛機啥也不顧，專程打車給老媽送東西。以前老聽人家說，當兵的心眼怎么怎么實誠，這回我算領教了。”
田帆笑道：“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相互間有個照應，應該的。”
“得，田班長，啥也甭說了，全記在心里了。今兒幾個人？想吃點啥？”
“三個人，等他們到了再點吧。”田帆小聲的：“老板娘，你妹妹最近咋樣？”
“還能咋樣？……疑？你咋關心起我妹來了？”
“不是我，我是聽虎子念叨過。”
“唉，孤兒寡母的，心里苦著呢。”
“那她就沒想著再往前走一步？”
“想啊，可自己個兒想出個花兒來，管用嗎？”
田帆迎合著：“是啊，這事急不得，要等緣分。”
話音未落，唐寶華和瑪迪娜腳前腳后地走來。
“田班長，什么事啊要等緣分？不會是你跟老板娘……”
田帆急忙起身：“小唐……”
翟萍：“去去，瞧你丫那小樣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兒能蹭頓白飯，算你有人緣……田班長，我先過去照應一下，您想好了吃什么，圓意一聲。”
田帆：“好的。”
“田，我來了。”瑪迪娜從唐寶華身后閃出來。
“嘿，沒瞧見，大美女黑玫瑰來了。”翟萍上前抱了一下瑪迪娜：“怎么樣，你爸的病？”
瑪迪娜：“黃教授親自診治，比以前好多了。”
翟萍：“就是，黃大仙的雅號可不是白得的。你們先聊著，我過去瞧瞧。”
“議員大小姐，請坐。”唐寶華殷勤地為瑪迪娜拉開座位。
瑪迪娜小手一指：“以后不許叫我小姐，不好聽。”
唐寶華遮掩著：“是是是，那我就……直接稱呼妳的芳名，瑪迪娜。”
瑪迪娜：“你為什么來？”
“我？”唐寶華楞了一下：“我是來給田班長送尚方寶劍的。請看。”說著從提包里取出一張公司注冊證書，一張TIC的《投資優惠證書》，得意地在空中晃了晃。
瑪迪娜瞥了一眼，不屑的：“這是什么寶劍，是Document（英語：文件）。”
“瑪迪娜，來來，坐下，聽我說。”唐寶華把瑪迪娜讓進座位：“這兩份
Document，對于田班長來說，至關重要。有了它，田班長在坦桑尼亞就跟我一樣，有了正式的合法身份了，就可以經商賺大錢了。”
瑪迪娜懷疑的：“這么重要？”
田帆肯定地點點頭。
“那你就可以跟我父親……”
田帆急忙搶過話題：“是的，就可以跟你父親共同探討一些有利于中坦友誼的合作項目了。”
唐寶華敏感的：“哦，跟議員合作，太刺激了，有目標嗎？”
“目前還沒有。”田帆把菜單遞給瑪迪娜：“瑪迪娜，看看妳想吃什么？我和小唐先說會兒話。”
唐寶華輕聲問道：“治療儀的項目還在進行嗎？”
田帆點點頭“是的，郭子和虎子回國就是為了這件事。”
“進展如何？”
“正在進行中。”田帆把兩份證書平擺在桌面上，用手機拍照：“我把這兩個文件發回國內，也許郭子他們會用上。”
“田班長，Chi-Rafiki（親-拉菲克）公司今天算是正式完成注冊了。”唐寶華挨近田帆：“按照咱們之前的約定，這一單一共是這么多錢。”他隔著桌面，伸出五根手指。
田帆看了一眼，伸出四根手指：“不是說好這個數嘛。”
唐寶華單出一根手指：“這個，是為了趕時間的好處費加招待費。田班長，接下來就是你們三個人的工作許可證了。雖說難度稍微大一點，只要鈔票能跟上，再加上我的神操作，一定能闖關成功。”
“那就有勞你多費心了。”
“兄弟之間，何言費心二字。不過，要抓緊點時間。下個星期，泰國老板要來我這里檢查工作，我怕到時候顧不上你這邊。”
“多少錢？”
“……電話聯系，我發信息給你。”他轉向瑪迪娜：“怎么樣？瑪迪娜，想吃什么？”
瑪迪娜一指田帆：“是他請我吃飯。田，我要這個，還有這個。”
田帆：“小唐，你呢？”
唐寶華：“我，隨便。”
田帆：“哎呀，最難點的菜就是隨便了。說嘛，別客氣，想吃什么？”
“那就……紅燒獅子頭，麻辣香蟹，再加一個蒜香秋葵。唉，可惜呀，今天少了兩位弟兄，不能盡興。”
“來日方長嘛。服務員……”田帆叫來服務生，點好了酒和菜。
唐寶華手機鈴聲響了，他起身：“對不起，我出去接個電話。”說完走開。
瑪迪娜嗔怪道：“田，你不是請我一個人嘛，他怎么來了？”
“別誤會，瑪迪娜。他是專門來給我送文件的，正好趕上了。你知道，這份文件對我有多重要……”
“我知道。”瑪迪娜溫柔的：“田，你早晨說，你想我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想妳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而是那種……工作中的。”
“你騙人，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雇員，跟工作有什么關系？”
“瑪迪娜，妳想想，從開始到現在，我們走得哪一步離得開妳？不都是妳從中起到了積極的串聯作用嘛？瑪迪娜，請相信我，中國人是講信譽的，我田帆是講信用的，只要是我們共同走過的路，路邊的鮮花，就都是大家的。”
瑪迪娜一把拉住田帆的手：“田，你真好，我愛你。”
田帆沒有急著收回手：“瑪迪娜，謝謝你這份真摯而純潔的感情。作為朋
友、同志、伙伴，我完全可以接受，并愿意一直堅守下去；可作為男女之間的
那種感情……我記得妳曾經給我講過關于性、愛、家的三者關系。”
瑪迪娜：“我當然知道。性就是性，愛就是愛，家就是家。田，你不會有宗族歧視吧？”
“怎么可能呢？瑪迪娜，根本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那我就高興了。”瑪迪娜把田帆的手掌溫柔地貼在自己的臉龐。
“呦呦，什么情況呀，這是？”唐寶華突然出現。
瑪迪娜毫無驚慌之色：“我們在談男女之間的愛，是最純潔的那種愛噢。”
“My God（英語：天吶）”唐寶華一捂腦門：“我怎么就從來都沒遇到過這樣癡情的女神？”
翟萍正好走來：“那是你修行得不夠，還沒到那個緣分。”
唐寶華：“老板娘，那就請您指點指點唄。”
翟萍手指一捻：“肯出血嗎？”
“肯，肯。只要您能告訴我修行的真諦是什么。”
翟萍把菜單往唐寶華懷里一塞：“拿著。”從衣兜里取出手機：“現在網上流傳著這么一段話。聽好了。”她清清嗓：“做人如水，你熱，我便沸騰，決不妨礙你的熱情；你冷，我便凝固，絕不漠視你的寒冷；你高，我便退去，決不淹沒你的優點；你低，我便涌來，決不暴露你的缺陷；你動，我便隨行，決不撇下你的孤單；你靜，我便長守，決不打擾你的安寧。”
“經典，太經典了！”唐寶華鼓掌喊道。
“經典吧。我準備把這段話用紅紙寫下來，掛在前臺，讓所有認識中國字的人都明白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