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合被帶到了住持跟前。
年輕和尚和白胡子住持說了什么她無意去聽,只是在他們朝自己看來時“配合”著做出無辜的表情。
一只妖想做人?這話說出去旁人只會當這妖滿口謊言,或者讓情情愛愛糊了腦子。
知合自是不懂情愛,她一雙半人半妖的瞳清澈見底,偶爾還會顯出一分迷茫與依賴。
基于她能穿透寺廟的結界而未受傷,是通過了佛祖的考驗,住持答應幫她度化一度。
見白胡子點頭,知合準確地及時地露出感激的表情,撩起衣擺便下跪,“謝謝住持師父,也謝謝大師。”
皮囊精致的半妖女子喜悅都寫在臉上,如同未開智的孩子,心思做不得半點遮掩。
玄讓看了看她俏麗的臉蛋,回到禪房又專心致志地修行。
住持做法時,知合視線掠過全場,沒看到那清俊的和尚,倒也不要緊,很快他便會來的,她這般想到。
一堆小和尚口中念著什么經文罷,知合覺得頭疼,集中精力瞧著住持,在他閉上眼的前一瞬間,不動聲色地幽了幽眸色。
不出一刻鐘的功夫,果真如她所料,住持神情大變,渾濁的雙眼瞪著她,“妖孽!你竟濫殺多條無辜性命!”
手上殺業太多,佛祖怎能準許這樣的妖輕易度化成人?
知合作驚恐狀不著痕跡地掃過左右小和尚的眼,他們蜂蛹沖上來,銘記著要為百姓除盡妖孽的使命。
住持還是很理智,雖重傷知合,卻沒忘她有佛祖的寬恕,只道讓她速速離開,別再動歪點子。
便在這時,知合狀似無意地催動玄讓給她的珠子,當住持的面色變了又變之間,那天資聰慧能力超群的和尚出現了。
玄讓一眼看見血泊中臉蛋慘白的女子,眉頭一皺,“師父,這是何意?”
知合委屈巴巴地抿唇看著他,抽噎片刻才道,“大師,疼……”
簡單三個字,住持聽得眉心蹙起,“玄讓,你素來閉關清修,對世間的妖不甚了解。此妖絕非善類,我佛慈悲留她一命,卻不可再助她做任何事!”
玄讓淡淡靜靜地道:“小僧送她過來的時候,她是好好的,師父。”
知合心中微笑,這和尚冷情是冷情,但也有冷情的好處,譬如眼下,哪怕白胡子住持是大師父,也不見他給面子。
然而看他要送她出寺廟,知合便笑不出來了。
她著急地抓住和尚的衣袖,“大師,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會幫我啊。”
“住持師父說沒辦法便是沒辦法。”玄讓似乎依然毫無波動,可觸及她嘴角的紅色和白色衣服上大團的血跡,眸光不由凝了凝。
“這樣嗎……”知合笑得凄慘,無所謂地抹了把唇畔,“那、那好吧,我去養幾天傷,再去別的寺廟。”
仿佛受了天大冤屈的女子笑意牽強地轉過身,一瘸一拐地走下臺階,背影透著可憐,也有幾許倔強。
玄讓站著不過少頃,面容不改地返回寺廟里。
住持便立于門邊,看他的眼神很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