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兩天過去，阿列和江顯已經(jīng)開始著手收拾出門的行裝了。桑虞雙手環(huán)胸倚在木屋門邊，看著不遠(yuǎn)處的樹下那相依假寐的一人一虎。
她遲遲沒有開口對肖乾和林九川說要去Z國的事，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猶豫什么，可是直覺告訴她，這一趟去Z國不會太順利，而且她總覺得霍深指名要肖乾和林九川一道去，這事沒有那么簡單。
她不希望自己的隊友兄弟會因自己的決定而受到傷害或置于險境。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于是考慮再三，還是不打算帶上他們了，至于霍深那邊，她隨便給個說法就是了。
心里裝著事，桑虞的思緒不覺飛遠(yuǎn)了，眼神卻仍舊怔怔地望著肖乾所在的方向忘了移開，以至于當(dāng)肖乾的目光看過來時，她都是出神的看著他沒有什么反應(yīng)。
當(dāng)她回過神來時，肖乾人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了。
高朗的身影遮擋去大半陽光，桑虞在他撐起的那片陰涼中回神便對上了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她聽見肖乾淡淡的篤定的開口:“你有話要對我說。”是陳述而非詢問，從她回來起就開始時不時的盯著他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他沒由來的心口異動。
“沒有啊，我就是想問問你手上的傷怎么樣了。”
“結(jié)痂了。”
“那就好，看來江顯的藥還挺管用的。”
肖乾眸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你不是在因為我的手傷發(fā)呆吧，我猜，你跟霍深達(dá)成了交易，而這筆交易與我有關(guān)，對嗎？”
桑虞對上肖乾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只覺得在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深處，卻似隱隱有霧氣翻滾洶涌。
他是……生氣了嗎？
“是有交易，也的確跟你有點關(guān)系，但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了……”
“不打算告訴我，然后直接把我和小川賣給霍深？”
桑虞愕然的眨眨眼:“什么、什么把你們賣給霍深？”
“以霍深的性格，不會那么簡單就答應(yīng)你。”
她馬上反應(yīng)過來:“所以，你以為我是跟霍深達(dá)成交易，把你們兩個當(dāng)籌碼賣給了他用來交換那批軍火？”
見他不吭聲，顯然就是這么認(rèn)定了，桑虞頓覺有些好笑。
“拜托，我做的又不是人口買賣的生意。再說，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林九川那么值錢啊？”
肖乾在桑虞笑意滿盈的目光中有些茫然，難道不是他想的那樣？
“肖乾。”她突然正色看著他，讓肖乾一怔，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的叫他的名字。
她說:“你聽好，我只說這一次。我既然已經(jīng)把你們留下，那你們就是我桑虞的人了。”她頓了頓，側(cè)身抬手朝遠(yuǎn)處后山某個靜謐角落一指，聲音淡淡透著絲渺遠(yuǎn)，“看到了嗎，就像在那里睡著的數(shù)百亡靈，活著是我桑虞出生入死堪托性命的兄弟，若是……犧牲了，這里也會永遠(yuǎn)為你們留一方棲身之地。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碑。”
“只要我活著，就會拼盡全力護(hù)你們周全，不會因為一筆交易就把兄弟的性命交出去。我信任你們每一個人，也希望你能放下戒備真正的信任我。”
桑虞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比剛才更清楚的看見肖乾眸底深處的洶涌澎湃，蒼冷的霧氣散去，濃結(jié)成桑虞看不太懂的東西。
肖乾唇動了動:“那你答應(yīng)他什么了？”
桑虞抬手揮了揮，不遠(yuǎn)處的莫罕打著哈欠緩緩踱步朝她走來。
“我答應(yīng)幫他送一樣?xùn)|西去Z國，他的條件是必須安全送到，并且，你和林九川也要在護(hù)送隊伍里。”
她抬手給莫罕順了順毛，抬眸看向他:“我擔(dān)心，他是別有所圖，運送是假，借機對你們不利是真。所以我原本想著，就不讓你們跟著冒這個險了。”
“可我沒想到，你會因此誤會。”
肖乾自知理虧，臉上難得露出了點窘迫的意味，此時越想越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實在不該。
于是他雖不習(xí)慣說那些道歉的話，卻還是別扭著開口：“我……是我誤會你了，我給你道歉，很抱歉不該懷疑你的用心。”
桑虞微微傾身湊近些，暗暗憋笑仰著臉觀察傲嬌肖乾這千年不遇的窘迫表情。
她直起身子裝模作樣的故作驚訝:“所以，你剛才是生氣了？原來你還會生氣啊。”她伸出一根手指指指他的臉，語氣中多了幾分揶揄，“不過，你現(xiàn)在這窘迫的表情可比平時可愛多了。”
他感覺她無意間湊近了些，有溫?zé)岬臍庀姙⒃谙掳蜕希p輕癢癢，像撓在人心尖兒上。
這下好了，傲嬌少年肖乾不止是窘迫了，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耳根，真真是千年不遇的奇景。
如此這般的肖乾，才真正有了這個年紀(jì)所應(yīng)有的真實與清朗。桑虞看著看著，覺得這副模樣的肖乾實在可愛的緊，一時沒忍住“嗤”的聲笑了出來，笑聲清脆而愉悅，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笑。
肖乾第一次看見笑的如此燦爛真實的桑虞，她眉眼彎彎，貝齒含春，璀璨耀眼的讓他感覺有些不真實，卻偏偏好看極了，就像是那枚開在槍柄上肆意綻放的花朵，一時又讓他看呆了去。
肖乾從方才一瞬的呆愣中清醒，他輕言喃喃:“你應(yīng)該常這么笑笑。”
桑虞止了笑，唇角淺淡微翹著半開玩笑的說:“我若是總這么笑，別人就不怕我了，名震八方的禁主桑虞沒人怕了那可就不霸氣了。”
少年眸光深深，看的桑虞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正經(jīng)說道:“那，這次去Z國，你和林九川就留在營里吧，霍深那邊我去說。”
“我去。”
桑虞抬眸對上那道平靜而深沉的目光。
她聽他說：“我陪你一起去，如果他是沖我來的，那躲是沒用的，我們之間的恩怨總有一天要解決。”
那雙眸子沉靜而深遠(yuǎn)，似能撫慰人心，桑虞看著那眸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身影，良久后點了點頭。
“嗯。”
一旁半坐在木階上的莫罕支著腦袋，幽藍(lán)的眼珠不停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看桑虞再看看肖乾，甩甩耳朵趴在了桑虞的腳邊，唉，人類，還真是搞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