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春風和煦,陽光正好。正是踏青賞春的好時節(jié)。每年的這個時候,大鄴的街道都格外的熱鬧。
正值春回大地,人們在掃墓之余亦一家老少在山鄉(xiāng)野間游樂一番,怡樂融融。期間,也有人特意于清明節(jié)期間郊外遠足,到大自然欣賞和領略生機勃勃的春日景象,一抒嚴冬以來的郁結(jié)心胸。
慕老夫人每逢此節(jié)便要去到城南的還愿寺小住幾日,不僅是為了燒香拜佛,也是替自己的子孫求福,祈求好運。慕家三姐妹也要隨行。
她們出發(fā)的時候沒有帶太多的隨從,只是帶著幾個貼身婢女。老夫人說寺院清凈之地不愿太多人去打擾。
大鄴寺廟眾多,但香火最旺盛的便是這還愿寺了,相傳為前朝皇后所建,當時的皇帝不思國事,整日里沉迷聲色犬馬,皇貴妃李氏年輕貌美,父親為當朝丞相把持朝政,皇后多次勸誡皇帝未果,哀莫大于心死,派人修建了這座寺廟,來到寺廟燒香,祈求國泰民安。
后來,前朝覆滅,皇后自刎于此廟,后人為紀念皇后的功德,便將此廟稱為還愿寺,成全皇后死前的心愿。從那以后,還愿寺便成了人們的信仰。
還愿寺雖位于城南,但途中經(jīng)過一片樹林,路途遙遠且崎嶇。
來到還愿寺時已是正午時分,寺院香客不斷,一行人隨老夫人拜訪了住持后便跟隨小沙彌來到齋房用餐。
慕唯思吃不慣齋飯,又礙于老夫人不好發(fā)作,吩咐了丫鬟幾句便借口身體不舒服離開了。
慕昕綰靜默不語,來到還愿寺以后,整個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雖不時傳來誦經(jīng)的聲音,但好像讓人的心更加放松。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寺院的后山是一片桃花林,平日里偶爾會有掃地僧打掃,一般很少有人會在此停留。
慕昕綰喜靜,每逢來到還愿寺,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這里,可能是香火旺盛,來往的香客增多,這片桃花林竟多了幾間茅草屋。
曲徑通幽處的小桌上竟有一副棋盤,慕昕綰停在桌前,雖看不懂眼前的棋局走向,但卻顯現(xiàn)出一種殺伐攻守,波譎云詭的局面。
屋內(nèi)突然傳來的蕭聲讓慕昕綰一驚,她沒想到這屋里還有人。回旋婉轉(zhuǎn)的蕭聲吹出來空靈絕境,音韻如絲。
她無意打擾,正想悄悄離開時,卻聽到一聲溫潤低沉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姑娘既已來到此地,想必是為了圖個清靜自在,不知是我的蕭聲影響了姑娘,竟要匆匆離去。”
抬眸間,一抹白衣引入眼底,白衣飄飄,眉眼如畫。慕昕綰側(cè)目,眼前之人溫潤如玉,他嘴角噙著笑,眉眼間盡是風情。
慕昕綰頷首,“公子蕭聲空靈悠揚,我只是不想打斷此景,不巧還是影響了公子。”
“此地雖清靜,但卻有些無聊,只能靠著蕭聲打發(fā)時間……”他低頭看了一眼:“姑娘若是無事,不如與我對弈一盤。”
慕昕綰停留之處正是棋盤所在,她只是略懂皮毛,但這棋局走勢特殊,她竟有些躍躍欲試,想從中窺探一二。
二人你來我往之間,攻防轉(zhuǎn)換,慕昕綰略顯吃力,臉上有些薄薄細汗,卻見對方舉棋若定,最終,她落下一子,坦言道:“公子棋高一著,是我技不如人讓,公子見笑了。”
“不必叫我公子,叫我潤衍便好。姑娘不必自嘲,只是這棋局一早便有顯現(xiàn),誰輸誰贏,只在于誰持黑子罷了。”這幅棋乃是東方琰所設,先前只是為了消遣,后來竟發(fā)現(xiàn)其中奧妙。
慕昕綰還沉浸在局勢中,不曾想對方自報家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夕陽落下,晚霞的余暉灑在樹梢,一片金燦燦的光芒。
“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今日與……潤衍相談甚歡。”她匆匆起身走到臺階前頓了頓,回眸一笑眼里帶著狡黠:“若我們有緣再見,下次告訴你我的名字。”
看著遠去的身影,東方琰俯身撿起地上的流蘇,輕輕拍了拍落在上面的塵灰。嘴角微勾,眼底深邃。
還愿寺小住了兩日,慕唯思身體不適,老夫人只得提前下山,慕昕綰每日閑來無事便抄抄佛經(jīng),樂得自在,雖不想離開但也想不到合適的借口。
一行人用了早飯后便下山了,慕昕綰靠在馬車上打盹,突然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便是馬車劇烈的搖晃。
她穩(wěn)住身形,抬起簾子去看,卻見外面一伙黑衣人手里拿著長劍正與隨從搏斗。隨行的丫鬟們早就嚇慌了神,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慕昕綰正思量要不要出手,幾道黑影朝她襲來,她恍然,這伙人是朝她來的。
她假意跳車吸引注意,卻被一蒙面男子一記手刀截住,他的同伙見得手紛紛撤離。一轉(zhuǎn)眼消失在樹林深處。
慕昕綰醒來時,正處在晃蕩的馬車中,她掀起簾子,馬車正行駛在一條滿是泥濘的石鋪小道上。
抬眼便看到蒙面男子正在駕馬,她眉眼微蹙:“你們是什么人?為何要擄走我?”
“姑娘不必驚慌,只是有人想要見你,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蒙面男子聲音嘶啞。
她注意到西南方向的山坡上露出一角,是還愿寺后山上的涼亭。還沒走遠,她暗自松了口氣。
“你們這請人的方式很特別,想見我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話音未落,她抬腳去踹那男子。
那蒙面男子沒想到她竟會武功,匆忙勒馬,兩人交手之間卻見遠處有車駛來。
阿木看前方有人廝打,探身朝車里喊到:“公子,前方有車堵在路上,有人在交手。”
東方琰聞聲去看,眉角微挑,眼里蘊著看不懂的深意,他抬手袖中幾根極細的銀針飛出,正中蒙面男子幾處大穴。
蒙面男子被突如其來的銀針刺中,暗道不好,用劍砍下馬車的韁繩疾馳離去。
“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東方琰輕笑。
“是你。”她唇角微微上揚:“多謝潤衍出手相救。”
一旁的阿木有些困惑,什么時候公子在大鄴都有認識的姑娘了。
慕昕綰簡單的敘述了一下剛才發(fā)生的事,輕描淡寫中看不出一絲慌亂。
東方琰淡淡一笑吩咐阿木:“去將軍府。”
山上每日雖人來人往,但前些日子慕老夫人來還愿寺小住自然與常人不同,雖然陣仗不大,但總會有風聲傳出。
慕昕綰舉止氣度皆與普通人家不同,想來一定是將軍府的小姐。東方琰看破不說破,不過是等慕昕綰親口說出來。
慕昕綰內(nèi)心平靜無波,對此并不驚訝,她莞爾,嘴角漾起兩個淺淺的酒窩,眼里似是帶著光,輕聲貼在他的耳旁:“記住,我叫慕昕綰。”
很久之后,東方琰依舊能清晰地記得那個午后,眼前明媚的女子眉眼彎彎,像是多年不曾觸碰過的溫暖,直抵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