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傅桓影和傅景煜被召到御書房內。
“煜兒,你可想好了?”一個年邁而具有威嚴的聲音問道。
傅景煜俯身頷首道:“回父皇,兒臣心意已決,望父皇成全。”
“既如此,卿卿出嫁和親的護送,便由你去罷,三日之后出發(fā)。”皇帝單手扶額,手指按壓著太陽穴,顯然這件事令他無比頭疼。
“兒臣遵命!”
“九弟呀,這一去西涼,長途跋涉,路途兇險,你可要當心吶,如若有個萬一,讓我這做哥哥的有何臉面去見貴妃娘娘。”旁邊的六皇子傅桓影不冷不熱地開口道。
當今圣上共有十二子,這六皇子傅桓影乃皇后所出,皇后姜氏還育有二皇子傅桓楠和七公主傅桓鈺,九皇子傅景煜和三公主傅卿卿乃一母同胞,均為靜貴妃所生,其它皇子公主便為一些不受寵的妃嬪或宮女所出。
大鄴眾皇子中唯六皇子和九皇子最出色,可這六皇子傅桓影卻是個狠辣的角色,凡事都要與九皇子對著干。
“多謝皇兄提醒。”傅景煜應道。
“去看看你的母妃吧。”皇帝沉聲道。
“是,兒臣告退。”傅景煜未再多言,轉身去往靜貴妃的青鸞殿。
待傅景煜走后,傅桓影不甘心道:“父皇當真要將虎符交于九弟?那可是整個段家軍,九弟從小在邊塞長大,一手帶起精兵營,現(xiàn)在又將段家軍賜予他,只怕日后很難掌控。”
年邁的皇帝重重地咳嗽兩聲,閉目靠在龍椅上無奈道:“老了,老了,身子大不如以前,不知在有生之年能否看到天下統(tǒng)一。煜兒他既有把握,那便讓他去吧,段家軍怕也還不夠……來人”
“奴才在!”皇帝身邊的李公公忙應聲道。
“傳朕旨意,傳虎符于九皇子傅景煜,三日后與慕昭一同護送公主和親。”
“母妃!”
傅景煜滿臉笑意的邁入青鸞殿,每次也只有來靜貴妃這里他才會真正的露出笑容。剛進屋,便見靜貴妃與一個紫衣女子坐在一起。
“煜兒來了,快坐。”靜貴妃滿臉慈笑,拿起桌上的一盤糕點遞給他:“來嘗嘗,今日膳房送來的玫瑰酥。”
傅景煜隨手拿起一塊放入口中,隨后笑道:“母妃這里的糕餅確實好吃,色香味全,讓兒子好生羨慕。”
“就你油嘴!”靜貴妃笑意更深了,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緩緩道:“煜兒,這是你舅舅家的表妹白寶若,兒時你們還一起玩耍過,你每天軍務繁忙,難得才來一次,平日里也沒個人與本宮說說話,寶若是個孝順的孩子,時常來青鸞殿陪著本宮,本宮想著讓她在宮里小住幾日,你可要照顧好你表妹。”
說罷又轉過身對那紫衣女子柔聲道:“你若在這宮里缺什么短什么盡管說,你這表哥若是欺負你便告訴本宮,本宮定會為你做主。”
“寶若見過表哥。”那紫衣女子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又很快低下頭一聲不吭。
傅景煜抬眼望去,那名叫白寶若的女子梳著齊齊的劉海,頭發(fā)梳成雙平髻,永遠都是低著頭,雙唇微抿,儼然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任誰都忍不住去憐惜她。
記憶中好像是有這么一個表妹,不過時隔多年,印象便也沒那么深刻了。
“都是自家人,表妹無需多禮,以后若有需要之處,直接與我說便可。”
傅景煜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靜貴妃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傅景煜留下來與二人一同用過晚膳,又聊了幾句家常,便起身告辭出了宮。
今日是四月二十八,按大鄴的習俗,每年的這個時候皇帝都要在傍晚帶著文武百官到永安巷的河邊放花燈,為求大鄴上下國泰民安。
這樣熱鬧的日子慕昕綰怎會錯過,她今日早早梳妝,隨意穿了件月牙鳳尾羅裙準備出門,卻轉念一想,北地的春天不比南方,早春的風里還夾著一絲寒氣,便又轉身罩了一件雪白色的披風,顯得整個人溫柔而又清秀。
慕昕綰一如既往的翻墻躍出將軍府,微風習習,夕陽西下,她獨自一人邁著小步愜意地欣賞著街道兩岸的繁華。
永安巷為大鄴最為繁華的一條街巷,整夜燈火通明,好不熱鬧。路旁的小販叫賣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慕昕綰被一個勾勒著海棠繡紋的花燈吸引住,她蹲下身,雙手捧起那盞燈,不由嘆道:“好漂亮的花燈!”
那小販見狀,便嘿嘿笑道:“姑娘,這些花燈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不如到河邊放一個,為自己祈福平安,圖個好兆頭。”
慕昕綰點了點頭,正欲付給他銀子,摸了幾下口袋,卻發(fā)現(xiàn)今日出門匆忙竟忘記帶銀子了。
她心里暗嘆一聲,今日定是與花燈無緣了,略帶歉意說道:“大伯,不巧今日忘記帶了銀子,不過這祈福貴在心誠,心若虔誠,便也無需寄托之物。”說罷她欲轉身離去,卻聽身后一低啞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都說詩人以酒寄月,女子以琴寄情,今日月光皎皎,最宜放花燈,姑娘何不順應自己的心。”
慕昕綰轉身,卻見九皇子傅景煜一身銹金松藍長袍,青靴玉冠,筆直地立在她身后。他本就生的俊俏,氣質又頗為冷峻,今日卻因月色的緣故將他的整張臉照的柔和了許多。
“大伯,這兩盞燈我要了。”傅景煜拿起兩個一模一樣的花燈,付了那小販銀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慕昕綰朝他福了福身,抿嘴一笑,算是道了謝:“九皇子今夜也是來觀看陛下放燈的嗎?”
傅景煜挑了挑眉:“父皇每年放燈都是被文武百官圍著,也沒有什么新奇可言,倒不如自己來放盞燈,祈福來應個景。”
他把玩著手中的花燈繼續(xù)道:“不過父皇今日龍體不適,由大哥來代替為百姓祈福。”
“殿下千歲,貴為大鄴最受寵的皇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會有……心愿嗎?”慕昕綰仰起頭,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傅景煜有一刻的失神,身旁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少女,黛眉輕蹙,雙唇微張,似在等待他的回答。
她一身白衣,發(fā)梢的銀色絲帶隨著微風飄動,竟美的不似凡人,更像那從月亮上飛下來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