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皇后姓云。
原來云氏在還未出嫁的時候,曾經和姜鈺同是翰林學士韓楚遙的學生,兩個人青梅竹馬,金童玉女,好不自在。
后來云氏嫁給李孝蕭做了當時的八皇子妃,與姜鈺徹底的恩斷義絕,閉門不見。
是真真的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姜郎是路人。
李孝蕭登基那日,趁著宮里人來人往,云氏派貼身侍女出宮去給姜鈺送了這個香包,告訴他無論什么事情,只要她能幫上忙,拿出這個香包,她必然全力以赴。
姜家人沒有女兒,自從陸小蝶來金陵以后將她視如己出,姜家幾位公子都很疼愛她,這香包也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她的手里。
據陸小蝶所說,宮里這些人見到這香包以后態度都是畢恭畢敬的,誰也不敢給她臉色看。
“阿寧……我和你說……”陸小蝶又附耳過來輕聲講了一個在陸阿寧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聽說,大朝會過后再過一陣子就該選秀女了,這可是我們這樣的人平步青云的最好機會。”陸小蝶的眼睛亮亮的,兩頰飛上淡淡的粉色,就像市井言論里的懷春少女。
“你使點手段,讓忠王去了你的奴籍,再收你當個妹妹……”陸小蝶看起來一副早已替陸阿寧盤算好了的樣子。
“或者你去求求柳將軍,燈會那天,我看你們兩個聊的火熱。”
陸阿寧回想起那天晚上并沒有覺得有多臉紅心跳,可能是她爭強好勝非要與柳眠在言語上爭個高下的舉動讓陸小蝶誤以為她和柳眠擦出了什么火花。
“就是柳家現在失勢……”陸小蝶道“否則你就是嫁給柳眠也是極好的出路。”
……
陸阿寧看著陸小蝶一如當初的臉,還是不明白她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從前的陸小蝶是嬌慣了一點兒,可那都是在生活允許的范圍之內。如今呢?她巴望著參加選秀,還要拖上自己?
本來陸小蝶的到來對孤身一個人在金陵的陸阿寧是一種慰籍,但是現在,陸阿寧眼里的陸小蝶好像已經不是那個從前愛穿粉色紗裙的姑娘了。
“小蝶……”陸阿寧道“你真的那么想入宮嗎?”
“當然了。”陸小蝶回答的干脆利落“我們兩個要是都能入宮為妃,那我們就互相扶持,最后一個做皇后,一個做皇貴妃!”
還是一個很遠大的理想。
“自在一點不好嗎?”陸阿寧想,可能是在姜府的生活讓陸小蝶改變了什么。
“等你真正嘗到貧富滋味的差距你就明白我的一切了。”陸小蝶的笑容忽然變得苦澀起來,陸阿寧在那一瞬間覺得,好像連陸小蝶她也看不懂了。
陸小蝶走了,陸阿寧坐在原地看著這個和她一起長起來的伙伴,她忽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疲倦。
母親病重,兄長失蹤,自己身中蠱毒,如今連兒時的玩伴也變得不一樣了。
還有,那個詭異的鮮卑女人。
第二日陸阿寧起的很早,她昨天夜里幾乎沒怎么睡好,天剛蒙蒙亮就起床洗漱穿戴,簡單的用了早點以后就在院子里發呆。
東面傳來嘈雜聲,暗淡的天空閃過一絲明亮的火光。
“著火了!著火了!”陸阿寧好像聽見有人在呼喊,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古玉從門外進來找李孝元。
“王爺,李曦她們住的清荷苑著火了。”古玉因有官職在身,這幾日也并不是時時刻刻與李孝元隨行,今天一早起來聽手下人來報清荷苑燃起了大火,這早膳也沒顧得上吃便急吼吼地趕了過來。
清荷苑是李曦一干參與比賽的女性應試者的住處,全面封鎖沒有生人可以隨意進出的。這是為了公平起見,所有參賽的人和觀賽的人分開住,因為有一些題目就出自觀賽的達官顯貴。
陸阿寧隨李孝元到現場的時候,那棟清雅的閣樓已經被大火侵蝕的面目全非,雖然荷花池依舊圍繞著她,但是她已經變成了火神跳舞的地方。
太監侍衛和宮女們手里提著水桶一個接一個地趕過來潑掉手里的水,再一個接一個返回去接。
不遠處的空地上,一些灰頭土臉的女人相互攙扶著安慰,在這場意外里能保存性命就已經很不錯了,她們也不敢再奢望有別的需求。
除了一個人,陸阿寧看見那日那個南境的大祭司依舊白衣飄然第站在那里,風度翩翩。
李曦……李曦呢?
陸阿寧發現,少了這么個人。
喧鬧嘈雜和哭喊聲不絕于耳,李孝元忙于現場的事宜無暇理睬她,她環視四周,確實是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頭疼,陸阿寧忽然覺得頭痛欲裂。
緊隨著天旋地轉而來的就是眼前一黑,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變得輕飄飄的,好像馬上就能飛起來。
她聽見有人在喊那個小宮女是怎么回事,她聽見不斷在向自己跑近的腳步聲,她感覺得到有人在扶她起來,離開這個冰冷的地面。
她想睜開眼睛,她想喊出聲音,可惜她做不到,她只有殘存的意識,無法控制自己地任人擺布。
她又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有一個溫柔似水的紅衣女人在喂她吃飯,夢里大哥帶著她騎馬射箭,夢里陸小蝶還是那個天真驕橫的樣子,夢里她還生活在山清水秀的陸家村。
她沒有救過李孝元,也不曾來過金陵,更不認識李孝蕭,生活平淡但是極有趣味,每日里一睜開雙眼都是五彩斑斕去。
“睡吧。”她聽見一個熟悉且溫和的聲音“你這幾日勞心勞神,想必是累極了。”這個聲音就像初春的暖陽,輕而易舉就融化了她黑暗里所有的冰霜。
“你既然這般都不愿意告訴他,那我就幫你一次,也不算違背了我的規矩。”那只帶了點溫度的手搭著她的脈搏。
“這玉你千萬一直帶著,防身呢。”那只手不知道怎么回事,找到了她一直別在腰間的玉,把玉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玉很有靈性,不一會兒就染上了她的體溫。
這塊玉就是公孫明月當初給她的那塊。
姽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