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的(2)
二
在我三歲的時候,接觸到了鋼琴,那時候父親剛剛病逝,母親便承擔起了照顧我的所有責任。當時我還小,我就知道母親是一個音樂老師,但是不知道教的什么,更不知道母親多么出名。
有一天,隔著偌大的玻璃窗,我興奮地指著里面的龐然大物,轉回頭去,對母親說,“吶吶吶!媽媽!我想學這個!”
那是真正的潘多拉魔盒,當然,當時的我不是這么認為的。
一架很漂亮的三角鋼琴。
當時我抬頭看著母親,因為背光所以我并沒有看見母親當時的表情,只是看到了母親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在那之前,我對于古典音樂就已經展現出天賦了。聽到貝多芬或者是莫扎特的樂曲的時候,會興奮地手舞足蹈,就像是一個小孩捉住了蜻蜓一樣開心。對于什么兒童歌曲,流行歌曲,我父親之前給我聽過,可是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遠不如古典音樂有意思,古典音樂里面的世界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世界。
也許,在看見那架鋼琴的一剎那,那種天真卻又完全可以實現的夢想,我已經在心里默念了好幾遍了吧:
要成為把古典推向大眾的第一個人,我要讓古典音樂超越流行音樂成為潮流,真正的潮流,要讓每一個人都喜歡古典音樂。
我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從那天起,我唯一的朋友就是鋼琴。就算途中我厭倦了這個朋友,那還是會強制性的讓他和我在一起。
在背后我永遠猜不到表情的母親,還有不知道為什么就時常打到我背上的木板,一次次的逃走一次次的被抓回來。練琴,練琴,練琴!白色的房間黑色的琴,成為了我的童年與青春——黑白色的回憶。
一直延續(xù)到母親病重住院,我終于脫離了母親的控制。這時候,我已經成為了一流的鋼琴家。用了十年的時間,達到了別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扭曲的性格:孤僻,陰冷,我都感受不到我人類的體溫。對于情感,由于一直都在揣摩曲子里面作者復雜的感情,我現在可以一眼看穿人的本質,那個人的性格和感情我可以絲毫不差的看透,連丑惡我都可以察覺到。這也讓我的處世觀有一個巨大的波動,導致我無法和他人正常的交流,反正我也不想跟他人溝通。
大概就在這時,我知道了網絡投稿的渠道。于是乎,我不費吹灰之力的成名了。什么坎坷,什么勵志都不存在,我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成為了古典界的天才。全網的神話。我的本名叫夏至,在確定姓名之前我仔細考慮了一下,準備不和別人說起這件事情,因為這避免不了與他人接觸,這是我最頭疼的。
那么就用一個匿名吧。
于是夏衣出現了,這個化名包攬了無數的榮譽。我的真實身份還有基礎資料,從來都沒有被別人挖掘出來過。在向經紀公司提要求的時候,我特別注明“隱私”這一點,他們也非常樂意地答應了我所有的要求。
以至于我為什么通過這種渠道,我也不清楚……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感覺這十年里我好像還有什么東西沒有學。
一種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我現在不急于探求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也就擱置下來了。
成名之后,我去母親的醫(yī)院里,對她說了這件事。我還非常驕傲地對她說,“你兒子現在非常出名了哦!”
她扇了我一耳光。
我不懂……難道現在我還不夠出名嗎?難道說我還沒有達到母親那種近乎于不可能達到的要求嗎?我一直這么質疑著自己,也如此鞭策著自己。
古典音樂一定要成為潮流。
我始終堅持著這個理想,這是讓我堅持十年最簡單卻又最深刻的理由——
也是讓我徹底失敗的契機。
那天下午,非常,非常的平常。太陽漸漸落幕,我現在平穩(wěn)且輝煌的生活,即將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