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阿嫵幫著紅窈貼額前的金泊,妝點完舉起銅鏡給紅窈左右看了看,真的是風姿動人。阿嫵嘆氣道:“就是太好了,引得那些大人們爭來爭去。是美人兒不夠動人嗎?”紅窈笑起來,手指輕輕捏了捏阿嫵的臉蛋兒,“有了天下,就什么都有了,想要的自會有人雙手捧著送到你的面前。如你這么個小美人兒,我勾勾手指,就有人把你送到我面前了。”阿嫵笑彎了眼:“姐姐才是真的好看,我看一眼眼睛都要舍不得移開了。”
紅窈收了胭脂,指尖沾著紅在阿嫵眉間點了顆朱砂痣,“小小年紀,想得倒多。好了,姐姐赴宴去了。”太守府謀士宴請箖城富商的宴會,正在紅窈的小院中舉行。戰(zhàn)事將臨,太守希望箖城的富商們有錢的出錢有糧的出糧,守住城門,等到朝廷的支援。阿嫵促不及防看到了前幾日城外遇到的那位假扮山賊的首領(lǐng),穿得一副雞鳴狗盜的模樣在翻墻。阿嫵瞇眼,伸手比了一個射箭的動作,“咻“地對著那人放了一箭,剛好被人抬頭看見。仗著當初談話的時候蒙著面,阿嫵絲毫不慌,甚至還微笑。執(zhí)英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嫵的身材。太平了,他冷漠地離開。
“你們的車隊是從何處入城,在哪里遇上山賊的,對面有多少人,身上可攜有武器?”太守面前,寇將軍問道。楊毓孤零零站著,身邊俱是太守府的衛(wèi)兵,聞言也不答話,只道:“在下并非階下囚,可否請侍者給個坐處?”寇將軍有些手癢,太守:“給這位小公子傳座,上茶。”楊毓又道:“可否請上筆墨?”“準了。”寇將軍冷哼了一聲,手指骨咔咔作響,楊毓只當沒聽見,手繪了一張箖城外的地形圖,在一條路上標上點道,“我們從這里入城,山匪是從側(cè)面直接沖下來的,手中有弓箭,還有戰(zhàn)馬。”“有馬?”“對,馬蹄上還包著布。”“多少?”“五十人左右。”太守站起來,直視楊毓的眼睛道:“你說得可屬實?”“句句屬實。”太守轉(zhuǎn)了幾圈,走到楊毓畫的圖紙前,道:“將這張草圖重新畫一遍,要詳細的,給本官標上你們進城的路線,賊人出現(xiàn)的地方,還有你逃離時的路線。”然后太守讓人包好這張圖,親自帶上寇將軍帶回的那只箭頭出了門。
山上青云觀中,張清戒盤膝坐下,手指掐訣,陽光的最后一片余暉映著灰塵,粒粒泛著暖光。隨著張清戒手勢變動,平空起刮起一陣風,天光漸暗,太陽下山了,生靈的竊竊私語在耳邊響起。張清戒按照古書中的方法,試圖溝通天地。清風拂過,四周寂靜無聲,過了許久,一只鬼才出現(xiàn)在了張清戒的面前。是一位被山中猛獸咬死的行人,盡管死狀凄慘,仍然想要下山,繞著張清戒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張清戒咬著牙再想召喚,然而試遍了孤本中的方法卻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我失敗了嗎?不,既然能出來一個,其他的就也能出來。然而張清戒耗盡了所有精力,除了這只路人鬼,還是什么也沒有。
“你們出來。”
“同門二十載,可還有什么心愿未完成。”
“師父,我青云觀的傳承該怎么繼續(xù)下去。”
最終,張清戒將急切中翻皺的古籍收入懷中,面無表情問陰魂道:“你可見過山中有陌生人?”“回家,回家,要趕不上飯了。”“可曾見過一隊騎馬的匪賊?”“嗚嗚嗚,我給娘子帶的花簪呢。對了,回家,回家,娘子做的新衣服該好了。”張清戒甩出拂塵,直接將魂魄打散了,俯身帶上觀中同門的骨灰回了箖城的家。
武臨的尸身還留在張清戒的院子里,張清戒取了那游魂的魂力,以清水沾筆,沿著紙上的符文重新描繪了一遍,最后一筆落下,點出收手,紙上的線條發(fā)出微光,原本鬼畫符似的線團舒展了身體,自發(fā)脫離紙張在空中編成一張精美的符文,然后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出現(xiàn)在張清戒面前,眼帶茫然。“你叫什么名字。”張清戒問道。“武臨。”男子道。“為何而死。”張清戒問道,他手臂處搭著的拂塵發(fā)出熒熒綠光。
“死……”武臨皺眉思索著,室內(nèi)開始起風,燭火搖曳,噗地一聲,火滅了,武臨顯出了死時的惡像,狂風大起,對張清戒道:“借你的身體一用。”說著直直沖向張清戒的身體,妄想取而代之。張清戒甩出拂塵,就地一滾躲避武臨的攻擊。狼狽道:“你可別忘了,是我將你帶回人間的。”“哦?那我還得感謝你了。”武臨冷笑道。“道士,既然你慈悲為懷,那就把你的身體借給我吧。”
張清戒急中生智,拂塵一甩落入茶杯之中,再揮向頭頂,沾著綠色螢火的水珠嘩啦一下透過屋中那道精美的符文,暈染一般使符文的邊角模糊了,“你看,我能讓你出來,就能讓你回去。”武臨不說話,胸口的傷處往外滴血,明明是滴在地上,那符文卻一點點染上血色,暗沉陰森。張清戒道:“你幫我,我能給你報仇。”“就憑你?”“對,就憑我。”
張清戒蹣跚著爬起來,握住手中的拂塵道:“你只要幫我,我們配合起來讓太守聽命于我,我就可以下令,讓太守追查你的死因,集全城之力追殺此人。”武臨嘲諷地看身張清戒:“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嗎?我探得情報,衛(wèi)國的軍隊雖看起來駐扎在百里之外,可其中精銳已化為各地流民盜匪,混在人群中來了箖城,各地兵馬二十日后才能到箖城。箖城沒救了,來不及,來不及,箖城破了,褚國沒了最后一塊遮羞布,褚國要亡了!區(qū)區(qū)太守,有何用!國破家亡,你拿什么為我報仇。”武臨的眼中滲出血淚,揮爪抓向張清戒。
“你說衛(wèi)國的人化為各地流民盜匪來了箖城?“張清戒急急道。”對。“武臨嗤笑道:“除非神威將軍在世,誰也救不了箖城了。”“盜匪,盜匪哈哈,原來如此。你說的那個將軍,真有那么厲害?”張清戒手按在藏古書的地方問道。“神威將軍乃天將下凡,自從軍以來百戰(zhàn)而無一敗績。”“這么厲害的人,不也死了嗎。”張清戒語氣嘲諷。“那是朝廷中有奸臣謊報邊疆軍情,無人配送軍備和支援,逼的將軍獨木難支,最后戰(zhàn)死在邊城。”張清戒想起那個用貼身玉佩從他手中換取尋人之術(shù)的女人,跋涉幾千里也想為那人收尸,若真有這么一個強大的靈魂存在,這天下又有何懼。“我之前以古法召請我?guī)熜值艿幕昶牵瑸楹螘。俊睆埱褰涞溃骸八麄冇趲兹涨皯K死于人手中,我能將你請出來,今日在他們的埋骨之地冥想,卻只能引出一只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鬼。”“我大概是執(zhí)念太深又沒死多久,才被你牽引到。有的人死如燈滅,身前種種皆過眼云煙,自然歸于天地了。”
城外喊殺聲沖天,武臨總有些躍躍欲試,見張清戒還在執(zhí)著他那半吊子的喚靈之術(shù),干脆刮起一陣陰風,邪笑著沖出去了。殺了我又如何,既然有亡魂這種存在我必然要殺盡天下衛(wèi)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