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韻云回家后生氣了很久,早就知曉向母不中意自己,可也沒必要如此不留情面。
難道,外面真已經把她傳得如此不堪了?
春荷是看到了整個過程的,此刻她也不敢吭聲,眼睛一直在往曲韻云臉上瞄,觀察著她的神色。
曲韻云突然出聲把春荷嚇了一跳,她道:“春荷,你最近在外面有沒有聽到有關于我的……風言風語?”
春荷搖搖頭:“沒有啊。”
曲韻云皺了皺眉,那是怎么回事呢?自己也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雖說自己最近與陸紀是來往密切了點,但也并不是能傳到這種樣子的程度啊。
曲韻云還沒將這個事情想清楚,派入高府與馬府的人,就有消息傳過來了。
是高府,霜秒那天進的是高府。
等曲韻云知道消息的時候,陸紀已經抓了一群人在陸府了。她進屋時只見霜秒跪在地上,卻仍倔強地將頭抬著,極美的臉上此刻就幾道淚痕。而那高流風,中年年紀,雖臉上有幾道皺紋,但身形較好,可以看出年輕時相貌應是不錯。他是朝廷命官,是不用向陸紀行禮的,此刻安靜地站在一旁。
其實按理說他也不必來陸府,或許是不放心霜秒。
旁邊還站了好些應該是高府的下人,都擠在角落里。
陸紀原本面無表情,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見曲韻云進來,臉上才露出一點笑意,叫人給她看了坐。
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了,曲韻云看著眼前的情況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心中猜測,這霜秒姑娘與高流風關系應該不簡單。
霜秒仍是跪在地上,看著陸紀,眼里泛出了些淚花,道:“高大人待我很好,我是自愿的。”
霜秒本就長得嫵媚動人,這樣一來,更是添了一絲楚楚可憐。
旁邊的高流風有些于心不忍,道:“秒兒……”
霜秒轉過去對他搖了搖頭。
陸紀開了口:“多久了?”
霜秒道:“半年多。”
陸紀眸光一閃,好啊,在自己眼皮底下半年多自己竟沒發覺。
曲韻云心里卻想的是,自己與陸紀認識都快一年了,那霜秒發生這個事應是在這個過程中。
霜秒繼續道:“我與高大人真心相愛,不告訴宗主只因不想節外生枝,望宗主成全!”
說著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曲韻云有些于心不忍,但還是道:“據我所知,高大人已有妻室,你不介意?”
霜秒又轉過去看了一眼高流風,高流風此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后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陸紀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道:“可以,我會安排人給你贖身,你就去高府做個妾室吧。”
其實這話聽著并不是很好,但在霜秒眼里就覺得它是一種成全,她急忙道:“謝謝宗主!謝……”
“你在裘宗內的一切事務都先交出來,我另外安排人接替你。”
霜秒的第二個謝字就這樣卡在了喉嚨里,她頓時急了:“宗主不可啊!我……”
“有何不可?”
突然,霜秒就說不出話來了,像泄了氣的氣球一般。
曲韻云在一旁道:“我看也不必,這兩者好像也并無沖突。”
曲韻云知道陸紀決定的事情,別人很難去左右他的決定,這要是在過往,曲韻云說兩句,免不得要被陸紀嘲兩句,可今日不知怎地,他倒是溫柔地跟曲韻云解釋了起來。
“第一,她要入高府就必須得擺脫青樓女子的身份,當初選中醉花院作為她的落腳點就是看中了它人流大,探聽消息、開展任務更方便,時間也自由,這些,高府自是比不了。再者,她嫁為人婦后便是有了軟肋,若是有一天,有人要讓她在我和高大人中間選,你說她該如何選?我可不需要一個有軟肋的人幫我管理裘宗。”
霜秒臉色變得死灰死灰,眼淚也在啪嗒啪嗒掉,聽了此番話后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朝著陸紀磕了三個頭,便拉著高流風走了,那些下人見自己主子走了,也都一窩蜂地跟了上去。
在她即將踏出房門時,陸紀的聲音淡淡地從身后傳來:“高大人,你也見到了她為你都放棄了什么,望你日后好生待她。”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眼中一陣酸澀,咬了咬牙,走了。
高流風倒是畢恭畢敬道:“我會的。”
曲韻云在心里嘆了口氣,無論怎樣,陸紀這人,在理性與感性方面他永遠都是選擇前者。
曲韻云道:“我送送她。”說完便跑了出去,在陸府門口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霜秒姑娘!”她叫住霜秒的腳步,跑上前去。
霜秒見是曲韻云,只道:“曲姑娘,方才多謝你為我說話。”曲韻云心想,霜秒掌管裘宗的暗殺令,不應是冷血無情、殺人如麻的嗎?現在竟為了自己的一句話而道謝。
曲韻云搖了搖頭,只道:“霜秒姑娘你別太在意,陸紀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希望你好的。”
霜秒低頭微微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還有啊,你今天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你便一定要走好,讓以后的自己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霜秒點了點頭。
陸紀之前跟她提過,霜秒是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天被他從街上帶回來的,那時候霜秒的年紀也不小了,在一群乞丐里格外出眾,只因陸紀當時看到她時,她把所有乞丐都打倒了,只為搶一個饅頭。
現在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算圓滿吧。
曲韻云突然瞥到旁邊安靜地站著的高流風,腦中靈光一現,道:“高大人,我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太好,可我真是太好奇了,你與馬大人,真是每日早上派下人對罵?”
高流風先是愣了一會兒,后有些失笑,道:“真是慚愧。”
那就是真的了。
霜秒道:“馬大人與高大人自小一起長大,但馬大人嫉妒心重,他看不得高大人比他好,于是處處針對,派人對罵也是不得已在如此的。”
曲韻云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幾人又隨意地說了句話后霜秒便告辭了,走時,還別有深意地對著曲韻云道:“希望你與宗主也能幸福。”
曲韻云愣了,這是什么情況?
陸紀?
對了!春荷還在陸府,她剛剛怎么沒跟出來?
曲韻云急急忙忙地回到陸府,一進屋就看見陸紀仍是在遠處坐著,春荷也在原地站著,一個勁地沖她使眼色,表示自己根本不敢動。
曲韻云有些失笑,叫道:“春荷!過來!回府了!”
春荷似是解脫般地往曲韻云身邊跑。
曲韻云剛準備轉身走時,陸紀道:“等等。”
曲韻云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你們先下去。”
這個“你們”自然是指不包括曲韻云的屋里所有下人,也包括春荷。
春荷沖曲韻云眨了眨眼就退下了。
屋里頓時就剩下陸紀與曲韻云兩個人。
曲韻云道:“你有何事?”
陸紀笑了笑:“你與他們說了些什么?”
霜秒姑娘嗎?
曲韻云狡黠地一笑:“我說你……刀子嘴豆腐心!”
陸紀走了過來,兩人越靠越近,曲韻云一直在往后退,退無可退時,陸紀才俯下了身子,定定地望著她道:“看來你聽了解我,既然這樣,咱們成婚吧。”
“啊?!”
曲韻云腦中好像被雷劈了一樣,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她才道:“可你剛剛才說……你不怕又軟肋嗎?”
不知怎地,曲韻云此刻腦中啥也沒想起來,她沒去想陸紀為何知道她剛退婚約之事,不去想若是外面真的傳得很難聽陸紀會不會在意,不去想陸紀為何會說得如此突然,她腦中只有兩個字,軟肋。
陸紀突然伸手將她拉入了懷中,將頭放在她頭頂上,嗅了嗅她發間的香,道:“你不是我的軟肋,你是我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