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點失落吧，但是可以跟別人交換。”小慈看著一個個小娃娃錯落有致地站在玻璃后面，可可愛愛，呆呆傻傻。
“這邊是最新出的系列，兩位喜歡么？”店員過來詢問。
小慈不喜進到店里就被人殷切服務的感覺，“我們看看，有需要再叫您。”
“好的。”店員轉身又去招呼別的顧客。
“那個姐姐明顯是假笑，對待每個人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下意識的反應而已。”
“她的工作就是這樣要求的，沒辦法。”
天野看夠了，也沒什么可看的，一樣的娃娃，只是換上了不同的服裝，就算全部買回去也只是個擺設，為了拆開那一刻的緊張感，值得嗎？
“我想送齊浩這個不合適。”
“那是當然。”
倆人往里面走了走，琳瑯滿目的商品堆砌在木板上，竭盡所能展示更多。
“送什么呢？”天野覺得這些東西都不走心。
“他喜歡什么？”
“打游戲，他在我們宿舍游戲打得是最好的。”
一個媽媽帶著一對雙胞胎進來挑禮物，媽媽彎下腰，告訴孩子：“一人只能挑一個，今年的祭年就不能再要了，聽懂了嗎？”
孩子被面前的小恐龍所吸引，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媽媽說開始挑之后，雙胞胎爭先恐后地去拿架子上的玩具。
“哎，我剛剛說什么來著！想好了只能拿一個。”
媽媽上前阻止，奪回孩子手里的玩具，嚴厲地批評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禮物！今天一整天你們都很不聽話！”
孩子們紅著眼，被發飆的母老虎給拖走。
“看那倆熊孩子。”回身發現小慈根本沒在聽。
商店里的燈光打得很亮，為了能把每一件花里胡哨的物件襯得更加引人注目。
低垂的白熾燈卻容易把人照得憔悴，但這可能也只是天野的錯覺。
小慈在認真比對著兩副相同款式但不同顏色的手套。
“給晨宇挑嗎？”
“給你倆挑的。”
“好吧，我有些理解買盲盒的人了。”
“恩？”小慈放下手套，又拿起兩條藍色格子圍巾，“怎么說？”
“禮物沒了神秘感還算禮物么？盲盒就是自己給自己的禮物吧。”天野目光回到盲盒娃娃的櫥窗上，娃娃們的背影是單調的，是靜止的，它們最可愛的一面展現在身前，它們的可愛笑容是靜止的，也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賦予一種形式上的神秘感，一樣的包裝，里面也是天生注定就要討好人類的笑容。
“好吧，那我給晨宇挑，你喜歡哪個顏色？”
“我喜歡的東西，你送給晨宇？”
“你怎么這么多事兒？”
天野任性地拿走小慈手里的保暖三件套，學著剛才那個媽媽的樣子說：“我們是來給齊浩挑禮物的，你太不懂事了。”
“那送他個圍巾？比如你現在手里的那條？”
天野審視了一下小慈，確定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從表情來看，應該是認真的。
事情的結尾就是兩個人什么都沒買，等商場電梯的時候，天野還在抱怨讓小慈來就是個錯誤。
“齊浩去哪個學校？”
天野不耐煩地回答：“電影學院附中。”
“電影學院還有附中？”小慈不懂，非綜合性大學還會有附中的事情她想都沒想過。
天野對這件事其實很敏感，他不想多說，甚至很不想別人提到跟電影學院有關的事，含糊著說：“對，算是定向培養，我也不太懂。”天野的把最后一口酸奶喝完，扔到了垃圾桶里，嘴角的殘留直接用袖子擦干凈，他不是個講究的人。
“我聽說華城的電影學院很厲害，導演系是最厲害的，好多有名的導演都是從那里面出來的，國家投到那里的錢比起同類院校是最多的，資源比較好。”小慈記得之前搜索過這個學校，把記憶中還記得的信息全都倒出來。
“你什么意思？”
小慈在說的時候，天野第一回覺得她喋喋不休，有些煩人。
“什么什么意思？”
“你是在暗示什么么？”
“暗示？我只是想說這個學校很好而已，難道你感興趣？你要是去那學，也算是圓了你的剪輯夢。”
“終于說出你的心里話了。”
電梯到了這層沒停，人已經滿了。
在人來人往，歡聲笑語的商場內，兩個學生站在一處，相視無語。
“你生什么氣啊？沒有挑到好的禮物，不要把氣撒到我身上，是你的舍友不是我的。”
天野的無名火被小慈這句沒頭沒尾的歸因躥騰得更旺，他想壓制自己，可總有一種想要譏諷宣泄的欲望。
“你想讓我轉學？”天野雖然在開著暖氣的商場穿著羽絨服，卻覺得身上很冷。
“我沒有讓你轉學啊，再說了，我能管得著你轉學？”小慈覺得天野今天不可理喻。
“所以你還是想讓我轉學的是不是？含沙射影。”天野不斷刺激對方的底線，想要逼她承認自己的想法。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吵過架了，平常最多也就是斗斗嘴打發無聊的時間。
小慈不想倆人不歡而散，勸他冷靜。
“你只需要告訴我有沒有這個意思，我只要知道你的真實想法，不要拐彎抹角。”天野說出這些話，很爽，也很痛苦。
當頭棒喝，一盆冷水從頭頂傾盆澆下，小慈氣極，更多的是慌張和害怕，突然的爭執，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表達能力是多么匱乏。
“我要怎么說，你才能相信我不是這個意思呢？”
天野把書包甩到墻邊，靠著墻，找了個支點看著這個女生，隔了很久，第一次把內心的焦躁不滿以這種形式展現在她的面前。
局面一時失去了理性，某個早有裂痕的東西一碰就要碎了，隱藏的黑色的情緒，一觸即發。
說什么好呢？這好像不是說什么的問題，說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別的。
“我想今晚我們分開走比較好，我是不希望你轉學的。”小慈看下一輪電梯停駐，而天野沒有絲毫要動的傾向。
“明天見。”小慈心里也是有點不痛快，自行上了電梯。
天野低頭切了一聲，也不知小慈有沒有聽到。在原地呆了很久，來等電梯的人又湊了一波，都看著他一動不動的詭異行為。
又過了半晌，天野撿起書包背上，不顧別人的眼光，大步流星地離開這里。
他回到飲品店辦了張會員卡，留的是小慈的名字和電話號碼。拿著卡又去禮品店買了一整套的盲盒，這樣人類的情緒得到了滿足，就不會出現買到一個自己不喜歡的，這個娃娃要承受所有的不滿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