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桃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朦朧地睜開眼,入目的都是她所熟悉的景象。
“城主,你醒啦?”
一個小桃花仙進來,看到花桃醒來激動得大喊。
“我這便去告訴大家,城主醒了,嘻嘻~”
小桃仙立刻蹦跳出門外,把消息傳達給大家。
花桃從床上坐起來,指尖摸著的是她的床塌,房間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她的手背上落了一滴冰涼,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臉,觸到滿臉淚痕。
“城主,你怎么了?”
小桃花仙們涌進花桃的房間,看到她滿臉淚水,擔憂地問道。
“沒事!”花桃趕緊抹掉眼淚,卻越抹眼淚掉得越兇,最后她氣惱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嚇得底下的小桃花仙們臉上盡失顏色。
花桃醒來后,便每天獨自一人坐在桃樹根底下發呆,花城里的小桃花仙們知主子遇到了傷心的事情,都不敢去打擾她。
花桃每日坐在桃樹根底下,腦海里始終充斥著陸甚冰的身影,揮之不去。
她被魔君潼生君削去記憶打入地府兩年,她和他也經歷了一段刻苦銘心的經歷。
他或許以為桃兮已灰飛煙滅了吧?花桃想。
若是他不知道她還活著,花桃認為這樣是最好的結局。
她每日悉心照料桃花,給小桃花仙指點指點修煉術法,就在花桃以為她的生活已經回到正軌時,陸甚冰出現了。
桃花城下,那人的一眉一目,全是她記憶中深刻的模樣。
“我很想你!”陸甚冰一把把她帶入懷里。
花桃的下巴被迫擱置在他厚實的肩膀上,她木然地任由陸甚冰抱緊她,即使她被他抱得快要窒息。
“我們回不去了。”花桃淡淡地說道,心里卻難受不堪。
她不再是地府里的無名小鬼,她也不再是他愛的那個桃兮了,曾經的桃兮已經死了。
“我不許你說這些,以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相信你,我不該那樣欺負你,我向你懺悔。”
陸甚冰說的都是真的,他無法忍受她離他而去,無法忍受這個世界再無一絲她的氣息殘存。
是孟婆點醒了他,他第一次遇見她,她便睡在桃樹底下,黃泉上的那顆桃樹也因為她而日益開得茂盛,她身上有桃靈仙氣,她不是地府的小鬼。
他試著尋到人界來,只為確認她是不是就是那個她,如今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了,就連她身上的味道也是和以前的一樣。
他知道他找到她了。
“王爺,桃兮欠王爺的,就讓花桃替她彌補吧!今后地府有需要用得上的地方,王爺可盡管吩咐桃花城。”
不過花桃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陸甚冰的了。她還活著,潼生君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且潼生君已發現從陸甚冰那里掠走的生死簿是假的了,他必然會再來找陸甚冰的麻煩。
花桃不想再成為他的累贅,她不愿再看到陸甚冰因她而受傷。
“本王不需要,本王只要你,只需要你!”她竟敢和他劃清界限,陸甚冰頓時慌亂無措。
“本王不管你是桃兮還是花桃,本王只認你這個人。阿桃!”陸甚冰喚道。
花桃心中一搐,忍住內心所有的沖動,無力道:“就此作罷。”
兩人糾糾絆絆一年多,竟也過得相安無事,只是苦了兩人,一人拼命追趕,一人拼命躲藏。
然而,潼生君還是出現了。
他依舊笑若君子,花桃知道他笑皮底下究竟有著怎樣的一顆狼野心。
“桃花城主,好久不見啊!”潼生君邪魅一笑。
“我想沒有誰愿意見到潼生君。”花桃蔑笑道。
“我想也是。”潼生君擺手做無奈狀。
花桃慶幸陸甚冰今日不在,否則,加上他們倆也打不過潼生君,至多是送死。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奪取薈萃和生死簿到底有何陰謀?”
“我潼生君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告訴你也無妨。有人要你的薈萃,本座要生死簿,就這么簡單,其他的恕難相告。”
“準備好了嗎?本座可是要動手了。”
“放肆,竟敢對城主無禮。”不待花桃下令,小桃花仙們已自發向潼生君發起了挑戰。
潼生君何等人物,有他在的地方,絕無對手。
城中仙體縱橫擺錯,紛紛云煙消散。
花桃看著潼生君地把她體內的薈萃吸取出來,只覺身體撕裂般疼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強力撐開一條視縫時,看到的是昏暗的光線以及熟悉的燃蠟味。
“你醒了!”陸甚冰拿著溫毛巾替她擦臉,“他每次害你,都把你打入地獄,還好這次我是在的。”花桃知道陸甚冰口中的“他”指的是潼生君。
“本王會殺了那魔障,本王要讓誰都傷害不了你。”陸甚冰對她溫柔寵溺地說道。
她現在虛弱得厲害,這種每天都抬不起眼皮,頭腦一大片空白,身體四肢乏力無用的狀態,她預感這是接近死神的步數。
“你莫要去與他尋命。”
這個世間能打敗潼生君的對手還沒有出生,她被潼生君盯上,只能算是她的霉運。
幸運的是,潼生君只要她一人的薈萃,她的桃花城,也算是免了一劫。
不過,生死簿,陸甚冰,他該怎么辦。花桃心疼萬分,她好想有一個百寶袋,好想把陸甚冰藏在里面,任誰都找不到他,特別是潼生君。
可是,這三界之大,哪里會有這種神奇的法寶,就算有,以她這微薄的仙力,如何能得。
花桃深切地感受了一把無能為力的無力感。
“你放心,本王心里自有數。”
花桃的眼淚分別從眼角滑入發線,她抬手掩住雙眼,無力地承受著已發生的和未發生的一切。
……
“有人來了!”
夢境忽然晃動,衛子殊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結界外有異樣。
花百羿也發現了夢境外有人在接近他們的房間。
“走。”
衛子殊拉起她手施展脫離靈力,兩人浦從夢境中出來,陸甚冰已至殿廳門口,大門被他用內力轟然推開。
“仙主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本王便是,何必去打擾阿桃。”
陸甚冰數日攻不下魔界結界,只好先返回地府之后再做長議。此時他臉色十分難看,對于花百羿所做之事更是不滿。
“王爺見笑了,百花仙主不過是在追尋桃花城主的病源,想必王爺也知道,桃花城主若是一直這樣醒不過來,我想不超過一個月就要殞滅了。”
花百羿還未說出口,衛子殊已替她作答。
陸甚冰手握成拳,“那又如何,她不愿醒來,就剩最后一個月了也不愿睜開眼看我一眼,我有什么辦法。”
花百羿無視他的怒吼,“王爺,她不愿見你你難道不清楚嗎?”
不信任、折磨、冷漠。即便她有錯,也終究是無怨無悔地被你折磨了一年,試問世間女子有誰能做到她這般能耐。
“你若為她好,便在這些日子里好生照料她。”
花百羿無視陸甚冰眼里的痛楚。
她沒能忽略掉在夢境里頭,花桃眼里對陸甚冰的在乎和不舍,那雙深情憂傷的水眸令她動容。
花桃有心庇護陸甚冰,卻又有心無力的那種絕望在花桃眼底里隱晦不明地交纏著,外人沒能發現,花百羿卻看到了。
仙坊間早有傳言,地府閻羅王和桃花仙子兩人有情感糾紛,她以前只當是坊間人口雜,喜愛傳訛作樂。
潼生君說過他對百花薈萃不感興趣,但是卻取了花桃的桃花薈萃。
花百羿多日來的擔憂看來成了事實。
潼生君這人,她是時候會他一面了。
“莫不是想回桃花城?”
衛子殊站在她對面,兩手后背,嘴角勾笑。
花百羿點頭,“潼生君怕是已侯我多時!”她再不回去,恐怕這地府宮又將面臨一場血斗。
“阿桃,你醒了!”
陸甚冰驚喜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不一會,陸甚冰臉色不大自然地從內殿里走出來,對花百羿說道,“她,讓你進去。”
花百羿越過他往內屋走去。
“仙主。”
花桃虛弱喚道。
花百羿走過去,坐在床沿邊上,“可有好些?”
花桃勉力微笑,“仙主,桃花城毀在了我手上。”
“錯不在你,你好生堅持住,等我們回來。”
花桃搖搖頭。
“仙主,你我都明白,沒了薈萃意味著什么!”
“我盡力,就算奪不回來,我還有我的……”
“仙主,切記不可糊涂。”花桃打斷花百羿。“潼生君沖著誰來的,仙主肩負著什么責任,我們都一清二楚,還請仙主不要為了花桃破了這不該破的例。”
“倘若能不拖累百花仙臺,花桃就算去了也不后悔。”
“今日叫仙主進來,是想懇求仙主,仙主趕緊回百花仙臺去吧,不要去見潼生君,這一切都是潼生君的陰謀,他的目的就是引你下凡,然后要你作挾。”
花百羿表情嚴肅,花桃說的她不是不知道,“我知道怎么做,這幾日我會一直給你輸靈力,你只需要保持一分清醒便好。”
“仙主!”花桃氣喘深呼,“仙主這次要聽花桃的話!花桃是將死之人,不足以讓仙主去和魔界樹敵。”
“我和潼生君已經打了照面。”花百羿說道,“敵友全憑潼生君一句話。”
“什么?”花桃臉色比剛才還要慘白。
“他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如今正死盯著我百花仙臺眾花仙,其中也包括我。”花百羿把那日在桃江城與潼生君碰面的事情告訴花桃。
潼生君滅了她一個桃花城,她若是回仙臺去了,他絕不會善罷甘休,恐怕還會累及其他花仙門。
“水華被他害得還不夠么?他竟然還有臉來要人。”花桃氣憤地咬唇,“都是花桃沒用。”花桃自責道。
“你很好。”花百羿安慰道。
“仙主,花桃想要一個人靜一會,能否請仙主暫時離開?”
“你好生歇著,我讓閻王進來陪伴你。”
“不要,仙主莫要喊她,就讓花桃一人靜一會。”
花桃抬手堪堪擦了眼角的淚水,翻身側睡的身子背對花百羿。
陸甚冰見花百羿出來,迫不及待地就要進屋去看花桃。
“閻王。”花百羿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讓她靜一會吧!”
花百羿說完便走了出去,衛子殊見她出去也跟了上去。留下陸甚冰落寞地站在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