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又高呼了一句,時戊與時霄云都停了手,一旁的手下見氣氛不妙也作鳥獸散。
“大皇子與三皇子這是做什么?”夜九戟緩緩向前走了幾步,眸光在時戊與時霄云之間打量著。一個面色不改還有些隱隱不悅,一個又是目光閃躲不敢直視他。
很好,楚子兮今日的致歉就是來送他這份大禮么?許嬤嬤?這不是當(dāng)年長公主府那個打翻了燭火的罪奴么?他若不是瞧見這原已死掉的罪奴,也不會急匆匆地來攪進(jìn)這局中。
“見過攝政王。”時戊不甚在意地行了個禮,態(tài)度冷淡。夜九戟幼時就與時霄云關(guān)系和睦些,弱冠后又封了攝政王這天大的殊榮,而他比夜九戟大上五歲,已快至而立之年卻仍舊沒封個親王,與夜九戟相比地位截然不同,對夜九戟這般冷漠也是人之常情。
時霄云的神色就不怎么平靜了,他剛想張口搪塞一番今日的行徑就被夜九戟打斷了。
“許嬤嬤?”
夜九戟仍舊不急不緩地向前走著。直至老婦人的面前。
那老婦聽夜九戟這一聲低喚,被楚子兮尋到后幾日都不曾說話的她竟嘴微張,而后突然跪下掩面痛哭,一直朝著夜九戟磕頭。
楚子兮嘴角微抽,她倒是沒料到有這一出。
夜九戟居高臨下地看著老婦人,不論她顯得如何傷心欲絕,他面上仍是沒什么表情,像個玉雕般冷。楚子兮離他近些,倒是無端覺察出夜九戟神色間似乎有些悲涼與憤懣。
“攝政王,許嬤嬤正是那年縱火之人,請由本皇子將她帶回去處置,定將這罪奴碎尸萬段。”時霄云見狀疾步上前身子微微一躬說道。
“本王的人還需你處置?”夜九戟譏笑一聲,冷冷問道。
“這人當(dāng)年火燒長公主府罪大惡極,不如直接殺了吧。”時霄云有些急,隨即就握緊了持劍的手。這夜九戟怎突然來了,若是真讓他得到這許嬤嬤,后果比時戊帶走還要糟。
“三皇子,方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呢。”楚子兮恰到好處地開口,頓了頓又道,“殿下難道不是為了這嬤嬤手中你母妃的罪證才想將人殺之而后快么?”
“墨娘,你個血口噴人的女人!給本皇子住口!”時霄云咬牙切齒,這個墨娘還真是要與他作對到底了。
夜九戟不再看許嬤嬤,抬眼打量面前戴斗笠的楚子兮。墨娘?天地閣閣主?他與天地閣也有一些交易,不過倒還是第一次見這女人。
“姑……閣下不妨同本王說道一二。”
“攝政王,此人乃是今日墨娘替本皇子所尋之人。而后老三闖了進(jìn)來非要與我搶人。”
夜九戟正欲詢問,時戊又上前打斷他,這兩人倒真是一個比一個嘴快。時戊是問了跟在夜九戟身后的時安卿,發(fā)覺他只是無意來到此處,便仍想盡快將許嬤嬤帶回去。
“大皇子竟也對我長公主府的罪奴感興趣?”夜九戟轉(zhuǎn)過身看向時戊,眼神里盡是探究之意。
時戊清瘦的面容展露一抹尷尬的笑:“這人本就是……”
楚子兮嘖嘖一聲又將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片刻后緩緩道:“大皇子,方才墨娘已說過了,攝政王顯然是更好的選擇。還有三皇子,現(xiàn)下可還敢玩弄我天地閣?”
此話一出,時戊、時霄云兩人皆是臉色一黑,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時霄云恨不得一劍結(jié)果了這個女人,早知如此就不應(yīng)當(dāng)招惹天地閣的!
他仍想開口再與夜九戟言說幾句,可夜九戟一記眼刀掃過,驟然見汗毛立起。墨娘已說過夜九戟知曉了那時的事,夜九戟現(xiàn)下看自己……
“人本王帶走,你二人隨意。”夜九戟見時霄云那模樣心里不禁嗤笑,這般懼怕當(dāng)初還敢做那事。
時戊聽罷垂眸,心里計較了一會,退了一步表示不再摻和。這許嬤嬤落在夜九戟手里自然也是夠時霄云吃上好一壺的了。雖說自己要是挖出了些秘辛是極好的,但眼下這般于他也并無不利。不過這個墨娘……且不論是否如時安卿所述夜九戟只是恰巧遇見此事,這女人回頭也得好好留意留意。
“三弟,這人原本就是長公主府的。攝政王帶走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睍r戊不緊不慢地說道,聽在時霄云心里卻是一堵,隨即他便接過話頭道:“方才已對大皇兄說得夠透徹了,還望皇兄……”
時戊擺擺手,陰陽怪氣地道了一句“那是父皇器重你。”一撩衣袍轉(zhuǎn)身便走。
時安卿看了好一會戲自知此事定不簡單,端看時霄云那副模樣便知他還是想要爭一爭。自己太清楚夜九戟的脾性,雖說沒什么親情,但也不想他被夜九戟的怒火所累,更何況父皇那么疼愛三皇兄……想到此處便上前低聲耳語道:“三皇兄莫太執(zhí)拗,攝政王的事還是少參與為妙。”
時霄云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握劍的手心也有些微微出汗。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兩年前的畫面,陡然生出懼意。
“本皇子就不摻和表兄的事了。還望表兄諒解本皇子方才的魯莽。”時霄云做了個輯,心情忐忑地等著夜九戟的回話。還是先退一步為妙,料他夜九戟就算從許嬤嬤這里再知曉些什么,也不敢隨意對著父皇亂來吧?
夜九戟卻是瞧都不瞧他,語氣冷淡地說道:“你一向有些魯莽,本王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可得小心些改掉壞毛病了。”
時霄云頓時心中警鈴大作,又做了個輯連連稱是。
楚子兮咂舌,真是妙呀!
瞧瞧人家一句話就給唬住了。自己卻是費(fèi)好些力氣才算是輕輕地攪弄了一下西辰這鍋湯。
“墨娘,天地閣的本事果真是不錯。”把那兩人送走夜九戟心里已有了些底。這個墨娘不是個善茬,看她約那二人一舉就已是不得了了,倒是沒想到往日里還與時霄云有生意往來。
“王爺說笑了,小本生意罷了。之前被時霄云蒙騙多有得罪。”楚子兮笑著接話,滿口生意人圓滑的腔調(diào),“如今送上這樣一份大禮,還望王爺諒解。”
夜九戟瞟了一眼許嬤嬤又目光在她那斗笠上定住,驀然嗤笑道:“這禮算你的還是楚子兮的?”
“是墨娘花重金托楚太子幫的忙,要您看一場大戲,他這人一向是斂財?shù)摹!背淤庹f得平和,好似這就是事實一般。任誰聽了她這般淡然的語氣都挑不出毛病。
“哦?”夜九戟回頭看了看時安卿,見他一臉尷尬又扭頭瞧向墨娘,“楚太子堂堂一國太子還要斂這點(diǎn)小財?”
楚子兮嘴角抽抽,您老人家能別揪著不放么?愛財有錯么?
“王爺,此事與北亓太子還有別的關(guān)系?墨娘真的只是花了重金請他設(shè)法讓您到此來的。”楚子兮故作驚愕。
一邊說著便伸手取了斗笠,面紗揭開的那一瞬,夜九戟怔了怔。是她?這墨娘竟然是她?
“我天地閣從未與那北亓太子有過往來,不明白王爺那話的意思。另若王爺真覺著墨娘此舉仍讓您對天地閣不快,可否看在我墨娘自身的面上賣個人情?”她滿臉歉意,眼直直地望著夜九戟,心里卻嘀咕著這人真是難搞定。
“呵,若是如此,當(dāng)是賣個你個人情。你與窈姨……”夜九戟面色稍緩,這張臉不就是在官道上救他那女子的模樣么?看來天地閣還與無極山莊有關(guān)聯(lián),不簡單。
“墨娘謝過王爺。”楚子兮并不打算等他說完,彎唇一笑接了話。
夜九戟神色晦暗不明,為何不讓問?看來其中必有關(guān)聯(lián)。
罷了,以后再查。還是先摸一下楚子兮與這人的交情有多深。
“四皇子,那楚太子究竟幾時來?”還沒等楚子兮心里放輕松,夜九戟一句話又讓她心頭一緊。
“攝政王稍安勿躁,許是……”時安卿話剛說一半夜九戟抬了抬手,一雙眼明晃晃寫著“不必說了”地瞧著時安卿道:“他是不會來了。”
墨娘說與楚子兮不熟識他是不信的。楚子兮從來都令他看不透,與寧鶴相識,現(xiàn)又與這天地閣閣主有關(guān)聯(lián),這人身上的迷霧更深了。
時安卿低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楚子兮這廝,說是讓他來打個圓場要與攝政王致歉,怎地出了這般狀況?若說楚子兮與這天地閣閣主不相識,他時安卿都不信,回頭定要好好問問。
“人本王就帶走了。”夜九戟見時安卿這般臉色也知他應(yīng)當(dāng)是被騙了,瞟了一眼許嬤嬤朝著楚子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