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沙常飛詫異，“什么書？FBI探員的機密日記？”

　　“聽說你在學校經常研究一些怪誕小說，那你應該聽說過一本叫做《百詩集》的預言書。”

　　沙常飛想了一會兒：“諾查丹瑪斯寫的那個？”

　　劉橙橙點頭：“1939年戈培爾夫婦在一本1586年出版的文學作品中意外讀到了諾查丹瑪斯的幾則預言，隨后他們開始大肆收羅《百詩集》的遺稿。時至今日這本預言書的原本仍存放在法國國家圖書館和大英博物館中，其書對之后幾百年的歷史預言無一不應驗其時，甚至跟中國的《推背圖》、基督的《圣經》并列齊名。

　　這本書的作者——諾查丹瑪斯的預言術，全拜一本更古老的書籍所賜。這本書叫做《尹索預言》。”

　　“《伊索寓言》？那不是本童話書嗎？小時候睡前我媽總給我講，不是狐貍就是狗的。”沙常飛嘴不停歇，“大陸板塊分離難道是被寓言故事‘感化’了？”

　　劉橙橙調整畫面到一塊幾近風化的石刻照片：“公元前6000年前，有個名叫尹索的蘇美爾人在石臺上刻下長達十萬字的預言詩。數十年前有人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發掘出這塊石刻，雖然它風化嚴重，但還能依稀辨認出篆刻其上的楔形文字。人們稱其為《尹索預言》。

　　象限組織的考古學者將之拓印下來并翻譯成現代文字，他們發現過往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應驗。而預言中最后一則，就是災難。

　　不過這還不是它真正的價值......”

　　投屏上關于《尹索預言》的對照圖片滾動放映，這首長篇的預言詩集全部是由工整押韻四行詩編寫而成，在每首預言詩的開頭都用蘇美爾人的歷法標注了年份，換算成現代歷法，時間分毫不差。

　　從蘇美爾王朝的覆滅，到四大文明古國的誕生；

　　從十字軍東征到歐洲文藝復興；

　　最后是工業革命后世界格局改變，兩次世界大戰之后科技飛速發展的現代。

　　那個叫做尹索的人，仿佛孤身穿梭了千萬年的時光，所有的事情都如他親眼所見并記錄在預言石刻中。

　　與其說它是一部預言之書，倒不如說它是一本宏達而浩長的劇本更貼切。

　　人類文明，甚至整個地球數萬年的變遷，無一遺漏全部記錄在這塊楔形文字石刻上，就好像人類與他們所生活的這顆星球所有的歷史進程，都是在按照預言中書寫的劇本向前緩緩推進。

　　然而這部《尹索預言》卻在寫到公元2120年時戛然而止。

　　“沒了？”

　　“沒了。”

　　面對沙常飛的錯愕，劉橙橙只是輕輕點頭：“《尹索預言》最后的一則只停留在2120年的年末。盡管象限一直在尋找是否還有其他的石刻，但時至今日，一無所獲。于是有人懷疑，2120年便是現今人類文明的終末。”

　　劉橙橙回調預言詩的對照圖，畫面定格在預言的最后一部分：

　　“天空在哭泣，悼念著龜裂的大地

　　海洋暴怒地站起來，連火焰都在寒風中戰栗

　　從此烏云里不再看見伊什塔爾的光芒、生命畸形而變異

　　當黎明再次升起，解答我的問題，這是人類最后的希冀”

　　這首詩的翻譯稿上再沒有多余的內容，但左邊的石刻原稿上，楔形文字所書的詩卻余出來一行，這一行的內容與之前的文字全都對應不上，就形狀而言它并不像是文字，而更像古羅馬、古希臘用于計算的數字符號。

　　“如今全世界都處于天災頻發的劫厄中，‘預言末日說’越來越盛行。于是象限開始致力于破解《尹索預言》中每一段末尾留下的奇怪文字，只可惜這些年進展緩慢。”

　　劉橙橙驀然回頭注視著沙常飛的眼睛，“直到幾年，你的父母通過模擬研習收集人們的行動邏輯并轉換成數字組合，在此基礎上通過宏觀演算成功破譯了第一段‘預言符號’。”

　　“隨后我們派遣專員前往那個坐標進行實地考察，在撒哈拉沙漠的深處發現了一塊楔形文字石刻。

　　石刻的內容便是告知人類如何躲避未來將發生的災害。如果說預言是警告，那尹索密碼中隱藏的石刻便是拯救人類的藥引。

　　而后，以你父母為核心的解謎人們共同制定了‘方程計劃’。”

　　“方程計劃？什么意思？難道要解方程？”

　　“簡單來說，就是從人群中篩選出一部分人并以組為單位，將他們分別派往發生天災的地點執行任務。

　　任務的內容各不相同，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解開《尹索預言》。”

　　“完成任務就可以解開密碼？”

　　“我們在任務中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行動都會被系統轉換成數字，解謎人利用這些數字進行宏觀演算，直到解開《尹索預言》中的方程謎題。

　　每個謎題的答案都對應一個坐標，那里埋藏著記錄預言的石刻。”

　　“聽起來好像挺危險的啊，我覺得不行，你們真的找錯人了。沒聽說過老子英雄兒狗熊這句話嗎？我手無縛雞之力，跑個200米都會猝死的那種，動腦也不行，毫無擅長。”

　　“我看過你的稿子。”劉橙橙搶過沙常飛一直拿在手里的快件，里面裝著被回退的稿子：

　　“這是你半年前完成的小說，雖然怪誕，可你在小說里寫到末日災難，與現今奇跡般的吻合。

　　你有去看過心理醫生，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全球有一半的醫療機構都有象限資金支持。你進行催眠治療，或許你記得不清楚了，但你在被催眠期間說出了你連續幾個月被奇怪的夢境困擾，直到兩個月前。”

　　“你！”

　　“你在夢境里看到了一群白袍人，他們的衣著就像《指環王》里的白袍甘道夫。那些人在墻上刻下了奇怪的符號，而你能看見并識別這些符號。”劉橙橙咄咄欺近沙常飛的面前。

　　她本是那種身材纖細完美的女生，論身高還要比沙常飛矮半頭，卻像壯漢把少女壁咚到墻角那樣，把沙常飛逼得連連后退，直到摔進身后的椅子里。

　　她壓在沙常飛腿上，死死盯著他，“沙常飛，你有著獨一無二的天賦，這是‘方程計劃’必不可少的。”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竟有著刀子般犀利的目光，沙常飛被她盯得渾身發毛：“男，男女授受不親......好啦！我答應，我答應你！你可以起來了吧？”

　　劉橙橙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站直身體向后退了一步，她遞給沙常飛一支筆和一沓打印紙：“簽字。”

　　沙常飛不情不愿：“不用了吧？搞得像我要賣身一樣。”

　　劉橙橙向前踏出一步。

　　沙常飛搶過紙筆利索地在協議上簽下名字，他瞧了眼劉橙橙身后旁觀看戲的“二老”，從劉橙橙講述《尹索預言》的時候他們就一直沒說話：“答應你也可以，但你得告訴我，我爺爺奶奶為什么變成這樣？”

　　“基因畸變，預言提及的災難之一，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受到影響。”

　　劉橙橙按下遙控，屏幕上出現了許許多多人類身體產生奇妙變化的畫面。

　　有些和沙常飛的爺爺奶奶一樣，出現返老還童或者迅速老化的變異；

　　還有些身體干脆出現了畸形，甚至長出貓臉或爪子。

　　“基因畸變？！那他們不會有什么事吧！”沙常飛被嚇了一跳。

　　“會。根據醫學機構的研究，基因變異除了改寫人體DNA序列之外，還會植入一種奇怪的病毒。

　　雖然返老還童聽起來是好事，這種變化也確實會使他們的身體機能超乎常人，但同時也使他們的壽命銳減，侵蝕著本來身體各部位的機能。

　　如白血病、漸凍癥這些絕癥的發病率高出常人百倍。預言密碼中或許就有治愈這種病癥的方法，只是要看象限能不能快點找到了。”

　　沙奶奶走到他身邊，擁抱并安慰他：“小飛乖，不用擔心。我們都在接受象限提供的治療，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情吧。”

　　沙常飛忽然感覺到莫名的安心與酸楚，就像戰士要慷慨上戰場，家人對他說：你放心去吧，家里一切安好，早點回來。

　　這妥妥是殺必死的flag啊。

　　“他們現在是象限的取數人，象限將保證他們的安全。”劉橙橙補充。

　　沙常飛一愣：“是不是我退出的話，象限就不管我爺爺奶奶了？”

　　“人都是注重利益交換的。”劉橙橙這句話基本等于確定他的想法。

　　“你不用不平衡，象限是平等的。等‘方程計劃’結束，象限會為你提供全世界最知名出版社的終身作家職位，你所有的作品都將享受出版，你會成為世界上最知名的小說作家之一。

　　等你資歷足夠，還能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題名。”

　　“前提是我能活著等到那一天。”沙常飛捂著眼睛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但你至少還有生存的機會，如果災難摧毀了人類文明，你一樣沒有未來。至少現在還有希望，你就不應該放棄。”

　　劉橙橙走到沙常飛坐著的椅子前，伸出手掌，“現在跟我走吧，還有人在等著你。”

　　沙常飛遲疑的看著那只伸向他的手，指若青蔥、膚白質嫩，他還從來沒有抓過女孩的手；他在褲邊蹭了蹭，緩緩握了上去。

　　感受到手掌溫度的瞬間，劉橙橙把他拉起來，牽著他走上投屏正前方的一塊琉璃地磚，透明玻璃從磚縫中升起，四面契合成閉合的空間。

　　隔著玻璃，爺爺奶奶跟沙常飛揮手告別。接著下墜帶來的失重感奪取了沙常飛的視線，全景的辦公廳被一片黑暗代替。

　　等到視線中再次出現光線時，他們已向下降落了十幾分鐘。

　　通過透明窗展現在沙常飛面前的一座氣勢宏偉的大廳，大廳的盡頭只有一張柜臺，負責接待的小姐姐正坐在柜臺后面向他們微笑。

　　背后一張巨大星圖從高不見頂的天花板上垂下，在星圖的中心點，延伸出橫縱的坐標軸，幽藍色的星辰均勻地分部在坐標軸的兩側。

　　在星圖兩側的墻面上，用楷體中文書寫兩個大字——

　　“象限？”沙常飛嘆為觀止，“這就是你一直說的那個象限組織？好氣派！”

　　“這里只是位于中國的分部，象限的總部在法國。那里是象限創始人亦為‘近代哲學之父’笛卡爾的故鄉。”劉橙橙帶著沙常飛穿過宏偉的大廳，來到一間獨立的會議室，這里沒有先前建立在空中的辦公廳規模大，但也很寬敞，從窗外可以看到水底的游魚。

　　“我們在海底？”

　　“地底。”劉橙橙回答沙常飛的同時用磁卡打開了會議室的門。

　　已經有人在里面等待。

　　打開門的瞬間，沙常飛怔住了，會議室里撲上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