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殘存著空靈的歌聲,如游絲般在耳邊繼續纏繞。安風和陳玄非二人緩緩地潛入了叢林小徑,巨大茂密的枝葉融化了他們顫巍巍的背影。
鮫人少年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蹤,便無奈躍入海中。可少女身上那件龍綃紗制成的衣服卻成了他心里的一顆釘子,隨著不解和疑惑越釘越深。
他心有不甘地浮出水面,回望那二人消失之處,暗自說道:“我一定要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安風邊走邊覺得思緒有些混亂,從落水到上岸,這中間的一些記憶好像故意隱藏起來,任憑大腦怎么思索也捕捉不到任何細節。她只記得是被一股龐大的力量從水中托了上來,在瀕死的時候又聽到了悠揚婉轉的歌聲。
“嘶……”這還沒走兩步腳心就被扎破了,安風忍著疼痛咬住了下嘴唇。
沒有鞋子的保護,那些林子里的枯枝腐葉下面夾雜的貝殼碎片能輕易地割破皮膚。她掀起裙擺指了指被劃傷的腳,向陳玄非示意一步路也走不動了。
“我的鞋大概是被海水沖跑了,前面的路那么難走,我想在這里休息一下。”
“在這里休息?那你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陳玄非訕笑,“這里遍地都是蛇蟲鼠蟻,我們在這待久了豈不是要變成他們的盤中餐……”
安風感到身心俱疲,甚至想死在這算了,小匣子沒了活著也沒什么意義。她雙手捂著臉,痛苦地蹲下,說道:“你還是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了。”
陳玄非湊到她面前,輕輕扒開她手遮著的臉,“那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吧,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慘死荒郊野嶺,萬一被別人發現我可說不清了。”
“就算我死了也沒人來找你的麻煩……畢竟……”安風想解釋,但有些話憋在胸口卻說不出來。
陳玄非見她磨磨唧唧,便將她橫抱起來道:“你有什么話一會兒再說吧。”
“誒?我我我!……”
從濕冷的地面到溫暖的懷里,堅實的臂膀不容她拒絕。驚慌失措之余,安風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幸福感。
她覺得這個男人的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味道,甜甜的讓人馬上就能睡著,對這種親密接觸還來不及害羞,她就心安理得的進入了夢鄉。
安風再次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已是黃昏。
落日余暉透過窗欞灑在提花的地毯上,雕花大床散發著好聞的木頭香氣。
她感慨道:“這里比皇宮的雨柳居都要精致許多,真不愧是貿易之都,到處都是那么華麗。不過話說回來,雨柳居也許是因為很少修繕才顯得破破舊舊的。唉,也不知道母親現在怎么樣了……”
安風手托腮倚在床頭,心下惆悵萬分。
“吱呀”,門被推開了。
陳家府中丫鬟低頭作揖道:“公子請姑娘用晚膳”。
“嗯,知道了。”安風慢悠悠地起身坐在床沿,待丫鬟退出去后便自言自語道:“既然還好好活著,也別想別的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隨后,又來了兩個伺候梳洗的丫鬟,安風覺得太過麻煩就把她們趕到門外,自己麻利地整了整頭發和衣衫準備出去。
經過花園、池塘還有各種亭臺樓閣,繞了好久才到府中正廳。
只見陳玄非和一位妙齡少女坐在桌前,而桌子上擺了大大小小幾十道菜。
“睡醒了?”陳玄非起身問道。
旁邊那位少女也一同站起來,指了指陳玄非,“我叫陳曦,是他表妹。”
“在下安風,其實……”
“快坐下用餐,再說幾句菜都涼了。”
安風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玄非的催促打斷了。剛經歷完生死劫難,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她的疲倦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退的。
忍著困意懷著疑惑,再好的菜也味同嚼蠟。安風心想:“他表妹怎么也姓陳?……這偌大的府邸只有他們兄妹二人在此居住,就連下人都很少說話神神秘秘的。”
陳玄非抿了口酒問道:“小風姑娘是來濼城做什么生意?”
“咳……咳!”安風被米飯噎住嗆了兩聲,便隨口回道:“珍珠生意,珍珠生意……!素來聽聞濼城的珍珠又圓又亮,又大又好!”
陳曦開心地撂下筷子,扯著脖子上那串項鏈問她:“那小風姐姐你覺得我戴的這串珠子怎么樣?”
“呃……”狀況有些尷尬,安風其實根本不懂這些。
陳玄非見狀打圓場,笑瞇瞇道:“小曦,我送你的東西難道還會有假?”
陳曦拉著他的衣袖撒嬌道:“我相信玄非哥哥送我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
別的不說,他倆可真是一對恩愛的兄妹啊。
尷尬的片刻,安風發覺自己的謊言即將被拆穿,此地是不宜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