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著我,仿佛在質疑,自己心里所想的,是否都能被眼前這女子所看透,一想到方才我問話的模樣,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這般的剛硬骨頭,只一瞬就變得支離破碎。刑部牢房三十多種刑具依舊可以面不改色,不吐露半字,對她來說,死有何懼,人這一生,最怕的還是骨子里的東西,她是一個女人,在古代刻在骨子里的東西是——清譽,倘若拿她的清白作為賭注,那結果自然是我贏。
她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隨后盤腿坐在了地上,“你想知道什么,就問吧,事到如今,我只能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生死關頭,求個自保。”
我淡笑不語,心中有了思量,心底蘊染上一層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好!”我爽快應下,忽的話鋒一轉,直言道,“我最討厭別人欺騙與我,所以,接下來,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你都要考慮清楚再回答,不確定的事情,就說可能,確定的事情,你便將你所知的情況都告訴我,我給你一個承諾,只要你回答了我所有的問題,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她嘴角上揚,笑而不語,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子,再道,“可以!”
我心中冷笑更甚,你視祁玉淑為母,肯為她受盡刑部的酷刑,即便知道你的軟肋,也不見得,你會乖乖的跟我說實話,不過,總歸要套些話出來,才不枉我這一番周折。
“我且問你,祁玉淑與與宮中哪位娘娘往來親密些?”我拋了一個定時炸彈給她。
她穩穩的接過,分析,回想,最終回了一句,“戚曼文。”
我微微有些驚嘆,“沁妃?你怕不是將我當做傻子來欺瞞。”我故作怒意的將杯子扣在桌上。
她絲毫不感到慌亂,反添一派得心易手,只聽她娓娓道來,頗有些道理,“你看啊,雖然她們二人,平日里,勢同水火,那都是演給你們看的,后宮的女子,最為戲精,實則兩人暗地里,早已信件通傳,暗自計劃好了整盤棋的落定。”
“哦?你且詳細說說。”我微微俯身,似做感興趣的模樣,既然你要演戲,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她油嘴滑舌的模樣,與剛才判若兩人,油腔滑調道,“害,王妃這就有所不知了,朝中現在三勢鼎力,皇后娘娘一派,祁貴妃一派,沁妃一派,論后官職權,誰都不及皇后娘娘,論她們所處之子,爭奪權位的勝率,也不及太子殿下,所以啊,弱者自然是要互相報團取暖。”
“昂~”我恍然大悟的驚嘆聲不絕乎耳,貼心為她接下來的說辭,鋪好后路,“那皇后娘娘垮臺后,沁妃之子也繼承不了太子之位,豈不是便宜了祁玉淑,為他人作嫁衣裳,好生蠢笨,怎么不繼續維持三勢鼎力,為自己兒子求個自保呢?倘若有一天顧辰景登上了天子之位,顧辰笙怎么可能有活路。”
她搖了搖頭,癟了癟嘴,似在嘲笑我的愚昧無知,“自然是簽立好了條約,登基之日,冊封顧辰笙為親王,保全性命。”
我故作驚訝道,“好生聰明!”
“聽說祁玉淑每隔幾日,就會喝補血養顏的湯藥,那湯藥究竟是何物?”我繼續深入調查。
只見她詭魅一笑,陰陽怪氣道,“”嬰胎燉湯的偏方,將剛成形一至兩個月的嬰兒加入大量中藥燉煮,可以永葆年輕。”
這次的回答令我心生涼意,以前看史書,就有記載中國古代流傳著吃胎盤來維持青春的秘方,李克斯特伯夫人用處女鮮血沐浴,但都只是聽聞,真真正正聽到的時候,還是難以接受,著實有些殘忍。
“倒是新鮮,那你可知她這些嬰兒的來源?”這才是重點,我要的不是八卦新聞,而是證據確鑿。
“祁玉淑在坊間有一窯子,專門豢養了幾房姑娘,用來供應。”她毫不猶豫道。
若說剛才是新生涼意,現在便是萬丈深淵,心里陰暗的角色,如同耗子,瘋狂占領著,我整個大腦,一時之間,失去了思考。
池魚忍不住的嘲諷了一句,“狠辣無雙,毫無人性。”
“那窯子叫什么名字?”我刨根問底道。
“碎香樓。”
我將這一名字記下,這事要抓緊,得差人去查證,扣押,留取證據。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朝中官員和祁玉淑來往最密切的是誰?”這是我最期待的回答。
“誰最密切我不知。”她沉思了片刻,再道。“但我可以告訴你,出入翊陵宮次數較多的那幾個人的名單。”
我揚了揚頭,示意她往下說,她一一報出了那幾個人的姓名,“莫然,祁唐熠,李云銳,趙默。”
我目光自然的投向顧辰澤,與他會心一笑,因為這些名字,與顧辰澤那日所猜測到的官員名單,一模一樣。
顧辰澤眉梢彎了彎,似做回應。
她見我不再言語,神色變得有些緊張,“你要問的問題,我都回答了,可以放我走了嗎?”
我瀟灑的點了點頭,她起身,運了輕功,我對著冷月揚了揚手,她腰間劍鞘一出,正擊幽鞠頸窩,當場就失去了意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轉頭對著冷月說道:“你最擅長的,我把她交給你了,給她留條生路,其余的你看著辦。”
冷月笑意漸濃,回應道,“放心,進了我的府邸,就別想輕易出去。”
忽的一個極速的黑影閃現,直直跪在了顧辰澤跟前,聲音帶著顫抖,“屬下莫毅飛,拜見主子。”
顧辰澤溫暖的笑了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來就好!”
莫毅飛方才一時情急,忘了看身旁的環境,眼里只有顧辰澤,此刻主仆相認,這才看清身旁的人,卻是囚禁他的冷月,即刻拔刀相向,“你個混蛋,既然還有臉在這。”
冷月不屑一顧,冷冷道,“每日都在府中,罵聲不斷,你的武藝若是有你嘴皮功夫的一半,早就逃出升天了。”
莫毅飛被說到痛處,頓時臉通紅,氣的瑟瑟發抖,卻是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