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從門縫里望去,對上了一雙帶著微藍的琉璃色眼眸,是清明節的那位公子。沈清月松口氣,開門放人進來。
進門后,男子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姑娘?”
“正是,公子還未走?”沈清月笑著點頭,這幾天她換上了男裝,涂黑了臉,眉眼畫得粗糲,盡量看起來像個男子,好少些麻煩。
“還完錢,明日便走。”男子說著,摸出了二十文錢遞到沈清月手里。“姑娘這身打扮倒是別有一番風致。”
“公子說笑了。”沈清月含笑接過,道:“若公子不忙,我略備些薄酒,算是給公子踐行。”孤單地呆了幾日,難得有人送上門來聊天,更何況還是個俊俏的人兒。自己前途未卜,稍稍放縱一下。
男子長眉舒展,嘴角帶出了笑意,點了點頭:“叨擾姑娘了。”
沈清月去廚房簡單地備了飯菜,拿出了去年自釀的米酒。男子則安靜地坐在桌旁,意態閑雅,半束的長發如墨散落在一襲青衣上,如詩似畫。
男子明顯出身非富即貴,沈清月有些后悔自己的邀約:“薄酒素菜,公子見笑了。”
“無妨,雖然簡單,味道卻是不錯的。”男子微笑著吃兩口菜,又端起了酒杯,“在下蕭明非,敢問姑娘芳名。”琉璃色的眼眸清亮,不似敷衍。
沈清月暗暗松口氣,亦端起酒杯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米酒入口略酸,卻酒勁十足。沈清月一口喝下,臉上就熱了起來,推杯換盞間聊了很久,卻記不起都說了些什么。而她的眼前越來越迷離,慢慢地她沉入一片光怪陸離的夢里。
夢里,她聽到了一聲低嘆:“笨丫頭。”
“笨丫頭?”
是衛哥哥嗎?她無聲地笑了笑,連忙辯解道:“我……其實我不笨呀,我只是想你了……”
沈清月好容易從夢中醒來,頭疼欲裂。眼前的景象晃了幾回,才逐漸清晰。卻驀然發現,她并不在自己熟悉的藥鋪,而是在一個營帳中!
一個將士打扮的人正冷冷盯著她,卻不是蕭明非。
“姑娘醒了?將軍剛好議完事,已往這邊來了。”
“這是哪里?”按耐下心中的驚懼,沈清月故作平靜地問道。
“南詔軍營。”一個人影掀簾入帳,朗聲答道,身上銀甲帶出肅殺之氣,正是蕭明非。如墨般的頭發束在銀盔之下,眉眼冷厲,帶著戰場上殺伐決斷的戾氣。
“蕭明非?”沈清月驀地清醒了不少,“你是南詔的將軍?”
“放肆!竟敢直呼將軍姓名!”身旁的將士一聲輕喝。
“無妨。”蕭明非揮揮手道,“你下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和沈姑娘說。”那將士行了禮,退了下去。
“將軍為何帶我到這里?可是青水城被破了?”沈清月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錯,青水城剛剛被我軍攻破。我怕破城時手下兵士魯莽,傷了姑娘,故帶你來軍營。畢竟姑娘曾經救過我。”蕭明非溫言答道,眼眸里亦褪去些戾氣。
雖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是親自聽到蕭正越說出來,心里仍是一陣悲涼。本以為自己輾轉來到青水城,會在這里安寧度日,卻不想邊關戰事突起,自己雖僥幸保得性命,卻陷入南詔軍營里。
想到青水城的光景,沈清月鼓起勇氣,俯身拜了下去:“將軍的救命之恩,民女感激不盡。只是民女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青水城中百姓無辜,還請將軍,善待城里的百姓。”
蕭明非俯身扶起她:“城里的百姓么?這就要取決于沈姑娘你了。”
“取決于我?”沈清月疑惑不解。
“還需沈姑娘陪我演一場戲,戲演好了我自會善待東林百姓。”
“演什么?”
“紅顏禍水。”蕭明非伸手挑起沈清月的下頜,一字一句地道。
她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