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躲在拐角的陰影里看到那個瘦弱的她,內心感到遲鈍的刺痛。他不明白為什么曾經深愛的人會殺死自己,或許這將會是一個他永遠無法得知的答案。而她將因為他的死,在監獄里度過余生。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卻又無力改變。
突然,她回過頭來看向他所在的位置,他不自覺的對他微微一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她是看不到自己的。
然而從她的表情上,他知道她看到了他。她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不過只是瞬間而已,她就被警察帶進了看守所。
她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嗎?他想,可是自己已經死了,她為什么還能看到自己呢?自己今后的路又該如何走下去?那個夢會變成現實嗎?一連串的問題讓他開始懷疑這一切是否只是一個夢,畢竟人死后怎么可能真的有靈魂的存在。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歌聲又飄來了。這讓他停止了胡思亂想,就算是一個夢自己也要把這噩夢變成美夢!
摒棄了所有雜念,他再次循著聲音飄去。
那歌聲飄忽不定,時而在東,時而在西。他循著聲音飄蕩了一個多小時后,仍舊感覺離那聲音很遙遠,然而眼下離他生活的那座城市已經有上千里的距離。這是他的一個新發現,在靈魂狀態下,自己的速度竟能跟飛機相媲美。
他生活的那城市是華東地區一座海濱小城,而此時他已經到了西南地區的C城。
又循著聲音飄蕩了將近一個小時,終于感覺離那歌聲很近了。這時他已經進到了Y省的深山里,參天的巨樹遮蔽住了陽光。
對于此刻的他來說有沒有陽光倒沒有區別,但是眼前只剩黑白的陌生環境居然讓他有一絲興奮。一是從小到大,他從沒有離開家這么遠的距離,雖然是以這種方式,二來那歌聲已經近在眼前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歌聲就是從這片山脈中傳出的。
他心想,找到那歌聲的來源,或許自己就能重歸自己的肉體,那樣她也不用在監獄中度過余生了。想到這些,他那團透明的靈魂激動地顫抖起來。他放慢移動的速度,開始在這片連綿的深山中仔細地搜尋。
“你是在找奈何橋吧?”突然在他身邊響起了一個聲音。然后眼前出現一股跟他相似的能量,只見這團能量慢慢擴散,最終形成了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女孩。這個女孩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只不過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在這個女孩出現后,他所感知的這個世界又有了顏色。周圍的巨樹變得蒼翠,斑斕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地上,天空也恢復了蔚藍。一切的一切又變得跟他擁有肉體時一樣了,只是此時的他來不及去欣賞周圍的變化。
“你是誰?怎么能憑空變出肉體來?奈何橋?什么奈何橋?你又為什么說我在找奈何橋?”一連串的問題不假思索地問了出來。他甚至感到自己的這團靈魂開始收緊,恐懼在其中蔓延。
“哎呀,你這人怎么這么多問題?你這個狀態不是來找奈何橋的難道是來旅游的?”她戲謔地看著他說道。
“我不知道奈何橋,我只是循著歌聲來到這里的。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為什么要回答你的問題,這里可是我的地盤,你闖進我的地盤還讓我回答你的問題?”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的地盤?那歌聲難道是你的?是你用歌聲引我到這里的?奈何橋,難道你是孟婆?”他突然想到了傳說中人死后要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的傳說。可是,眼前這個人明明跟自己是一樣的,也是一團靈魂而已,只不過能改變靈魂的狀態。
“孟婆?啊哈哈哈……有趣!果然有趣,你看我有那么老嗎?”她聽到他提及孟婆突然笑得前仰后合。“不逗你玩了,這里并沒有什么孟婆,也沒有孟婆湯,只有奈何橋,我是負責接引你們這些死后靈魂不散的人去你們該去的地方的,你可以叫我引兒。”
“我們?難道這個世界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嗎?為什么我死后靈魂會不散?正常人死后靈魂會消散?”
“哎呀,你這人真的好煩啊,怎么這么多問題?”引兒有點不太開心,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么多問題的靈魂,“不要說些廢話了,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么讓我帶你過奈何橋,然后去新世界;要么你就繼續在這個世界游蕩吧,但是別怪我沒提醒你,在這個世界你的靈魂會越來越弱,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散,那時候可就是真正的死亡了噢!”
聽到引兒說的這些,他更加迷惑了。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這一天所經歷的東西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那個,引……引兒,我能最后問一個問題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如果過了奈何橋還能夠再回來嗎?我還有放不下的人。”
“哎呦,想不到你還是一個情種呢?那個人都把你殺了,你竟然還放不下她。”
“這……這你都知道?”他驚訝地看著她。
“作為這個世界唯一的接引者,我如果不知道才會奇怪吧?好了,你的這些問題留著過了奈何橋后自己去尋找答案吧。怎樣?準備好走了嗎?”
“好吧,我去!”他想到了那個夢,心想這或許就是天意吧,答案終究還是要靠自己去尋找。
聽到他確認,引兒舉起手掌,手心面向他,念了一串他聽不懂的語言,瞬間,靈魂便無法感知周圍的一切了,等他再次恢復時自己已經不在森林里了,引兒也消失不見了。
周圍漆黑一片,像是在一個山洞中,靈魂仿佛擁有了肉體一樣,能清晰地感受到山洞中刺骨的寒風。
“引兒!引兒!”他的靈魂發出呼喊,像水波一樣四散開,可是沒有回應。他環顧四周,發現只有前方有一絲光亮,于是朝前方飄去。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他終于來到了光亮的盡頭,光亮原來是一截外表平平無奇的斷木所發出的。
斷木橫亙在一條溝壑上,奇怪的是這截斷木發出的光能穿透那么遠的距離,卻穿不透它后面的黑暗哪怕一米。
他停下來仔細地觀察這截斷木,看了半天,除了它能發光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異樣來。
“看什么看,還不快點過來!”引兒生氣的聲音從對面的黑暗中傳來。“這就是奈何橋,你在那看個什么勁?”
“這就是奈何橋?這根破木頭?”他驚訝地看著前方的黑暗。
“麻利點,一會還有好幾個靈魂需要我去接引呢!”
他小心翼翼地沿著斷木的上方向對面飄去,一接觸那光芒靈魂突然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
緩慢地向前漂浮著,看著前方的黑暗,他有些記憶變得模糊起來,那黑暗像是張開的巨大獸口,在等待著獵物自己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