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京突然面色一轉,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她,“你不會……對那個獻王上心了吧?”
上心了嗎?
她的目光盯著某一處,仿佛想透過濃厚的夜色看清什么。
剛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是欣喜的,可是冷靜下來之后想想,劉予安的這份喜歡來的突然,甚至有點莫名其妙,她當然不會覺得是自己某方面太過優秀吸引了他。
作為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她的性子軟軟糯糯,與人交往時心中也不免有些自卑,說話也是畏畏縮縮,不敢直視人,所以她在宮里沒什么朋友,連她的哥哥姐姐都不喜歡她。
常年養在深宮,如果不是這次和親,大家都忘了宮里還有這樣一位公主。
尋常皇室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時間的侵染也使得她們極富貴族氣態,一舉一動之間皆具皇家氣魄,而她不僅不會這些,更重要的是,她學不來這些人惺惺作態的模樣。
倒不是她不想學,而是沒人教。
雖說劉予安無權無勢,沒有背景深厚的母妃,朝中也沒有交好的大臣。但他從小在深宮里長大,相信他一眼就能看到這個公主的“不同之處”,可他依然善待她。
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劉予安別有用心之前,她選擇相信這個人生性純良。
可即便再生性純良,面對復雜的朝中局勢,太子和三皇子的斗爭,丞相與大將軍的對抗,也是本能的做出反應,尤其這其中還夾雜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半神族,不知道這個半神族在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當真如此清風明月,絲毫不參與這其中的斗爭?
民間所說的煞神又是怎么回事?他當真能與半神族對抗?
但至少如今,她還沒看過他與半神族交手。
她沒有找到他另有它意的證據。
也沒有找到他沒有另有它意的證據。
所以目前,她選擇觀望。
見她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鐘離京以為自己說到了點子上,當即捧著一顆心哀戚戚道,“小輕輕啊,你怎么能對別人上心,你不是說過最愛我還有小桑桑還有小花花的嗎?難道你說話不算話?”
聶云輕懶得理他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起身就要走,“任務接了,跟雇主說這任務有難度,需要些時候……走了。”
呵,當年那任務這么難一晚就事成了,這個這么簡單還說需要些時候。
你當人家雇主傻,不會打聽打聽的嗎?
……
前些日子鬧的沸沸揚揚的獻王掌摑蔣家大小姐事件已經發酵了一段時間。
然而這段時間里,竟沒有一位千金小姐來看蔣連月。
倒也不怪這些千金小姐,蔣連月自小性格就和男孩子一樣,不喜歡小姑娘的那些玩意兒,倒成日里追著哥哥一起爬樹掏鳥蛋,久而久之,就沒有那家千金愿意跟她玩了。
長大后,更是拿起了劍追隨著父親上了戰場,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
于是更沒有哪家千金跟她來往了。
現在鬧了這檔子事,酒樓小肆在茶余飯后倒是熱熱鬧鬧,可將軍府,將大小姐的院子里,卻是一片冷冷清清。
好在她并不在意這些。
這會兒,在挨了獻王妃一腳,繼而又被獻王掌摑,身上的傷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再過幾日身上好利索了,便要去獻王府賠罪。
目光落在被斬斷成幾截的劍上,她又想起了那日的情形。
女子年紀輕輕,卻身手不凡,出手狠辣,和她在戰場上遇到的渾然不同。
戰場上更多的排兵布陣,講究的是配合,力求用最小的損失贏得最大的勝利,殺人是其次,遇到不得不殺者,便全心全意殺之。
而女子的身法招式,招招逼人性命,不給自己留余地也不給對方留余地,偏偏女子使的爐火純青,游刃有余。
若非她的身份被認出,只當一個陌生人,相信她已然下黃泉。
而女子之前完全沒有想過出手,是突然一下子出手,之所以在她前面沒有留有余地,是因為那女子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她活。
想到這里,她驚出一身冷汗。
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那女子收手了,只把她打傷,便走了。
這傷不是輕傷,而是直接讓她吐血,以至于后來獻王的那一掌,她生生沒有挨住。
她越發相信,這女子不是和親公主。
一個養在深宮里的公主,怎么會有這么毒辣的心思和詭譎的身手。
外面突然有腳步聲,是爺爺和大哥。
但是爺爺和大哥的身后,還跟著一個面容姣好,身著亮麗的丫環。
偏偏爺爺和大哥還對她挺客氣。
蔣連月皺眉。
“奴婢夏竹,是三皇子的貼身婢女,聽聞大小姐前些日子剿匪受傷,三皇子不便來探望,便差奴婢探望,大小姐的傷勢可好些了?”
夏竹臉上帶笑,說話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蔣連月看了自己爺爺和哥哥一眼,見對方臉色陰沉,又不得不客氣著。
蔣家世世代代保家衛國,向來鐵血硬漢,不似宮里文縐縐,說話還拐著彎兒的那套,然而此時三皇子差人探望,不得不給這個面子。
“多謝三皇子掛念,這些傷勢不打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如此便好,三皇子說了,大小姐乃女中豪杰,為咱們安國拋頭顱灑熱血,三皇子很是敬佩,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三皇子一定鼎力相助。”
蔣連月笑的勉強,但好在沒有失分寸。
“如此,便多謝三皇子了。”
送走了夏竹,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太子的貼身婢女螢火又來了,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蔣連月才察覺到了不對。
如今太子和三皇子的斗爭越來越激烈,雙方拉攏了朝中不少大臣,而將軍府向來處于中立位置,既不幫扶太子,也不扶持三皇子,只忠于皇上。
現下只不過是小傷,雙方都派人來問候,目的顯而易見。
蔣連月同樣沒有起身,倚在床邊,臉色蒼白,勉勉強強打起精神,“太子殿下差人問候,臣感激不盡,往姑娘回去后,替臣向太子殿下表達感激之情。”
見蔣連月的確受傷,面色蒼白不像是作假,螢火福身,“蔣小姐客氣了,您的平安便是大將軍的平安,也是安國百姓的平安,太子殿下說了,如日后蔣小姐有何需要,太子殿下定出手相助。”
螢火話一出,在場三人皆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