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浸寒花。溪上人家。高低茅屋傍蒹葭。剝棗食瓜村釀熟,醉月西斜。
殘夜雁咿啞,露冷汀沙。空山無夢到天涯。不管羈愁能幾斛,兩鬢蒼華。
“匠人”,舊稱手藝工人,上世紀八零、九零年代,如會木工活的叫木匠,會蓋房的叫瓦匠,會織布的叫機匠,會磨刀的叫磨刀匠,會理發的叫剃頭匠等等。
這所有生活行業的匠人都有著自己的一技之長,匠人用這一技之長為周圍的人服務,也是他們的謀生之路。付出了自己的手藝和服務,也會得到相應的報酬,天經地義,在生活中是一種需要和被需要的關系,體現的也是一份公平公正。只是在現實的生活里,匠人與雇主之間卻又有著微妙的磨合。
這里先說的一個真實的剃頭匠的故事。論輩分我喊三爺爺,在國企理發店退休后,便在自己的家里堂屋弄個理發店,大門對著街道,理發店的門頭招牌和理發設備一應俱全,他是六十年多前學會的這門技術,以往學習一門技術是很難的,因為講的是拜師學藝,一對一授法,一般地方方圓幾里的師傅曲指可數,而想學的人又有很多,雖然有些師傅的授藝也不一定是無償的,但是決定收什么人為徒決策權還是在于師傅的個人看法了。所以你想學什么技術,單靠你想還不行,也要看有沒有人愿意教你。據說當年他的師傅愿意教他,看重的就是他的那份厚道和實在。每逢春節前期,而為迎接新年新氣象,年前的男子們都會提前理發的,此稱謂為:‘剃年頭’,講的是必須趕在大年三十前完成。剃年頭通常是以家庭為統計單位的,常能聽到的是他們敘叨著是哪家哪哪的年頭還沒有剃。收費多以人頭計數。當時的標準是一人剪一次3元、5元的,家有小孩子經常跟著家人順便一下,基本上都是免費順帶的。隨著社會發展,物價也隨之上漲,現在是一人剪一次至少需要30元,剃頭的費用雖然不高,但整個的過程卻沒有一點馬虎之處。那一天親見了一位胡子拉碴,頭發凌亂的人經過他的一番打理后大變樣的全過程,整個過程花費了一個多小時。這個人的頭頂是中間無發,兩邊茂密的,經過協商,可理成光頭以掩蓋謝頂的不足。于是先用剃須刀剃去了全頭的毛發后,再用老式的刮毛刀將全頭都刮一遍,刮過后打來一盆熱水將光亮的頭部清洗一下,剛‘出爐’的光頭顯得特別的亮。再洗一把臉,將浸過熱水而攆干的熱氣騰騰的毛巾敷在面部胡子密集之處,約十分鐘后,用沾著肥皂液的軟毛刷在胡子的根部來回刷幾遍,為的是讓剛剛被熱氣軟化了的胡子上再增加點潤滑劑,兩者的共同融合目的是為了減輕降低刮胡子而帶來皮膚的不適感。胡子被徹底的潤滑和軟化后,這時鋒利的刮胡刀在磨刀布上蹭蹭幾下后便閃亮上場,隨后,整個面部及頸部都將被清理得干干凈凈。
頭發剃好了,胡子也刮干凈了,該干的活卻還沒有干完,最后還有一項掏耳朵的活,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沿襲下來的習慣,理發除了要理去頭發和胡子,還要將客人的雙耳也要清理一下。理發師們都配有一套專門用于掏耳朵的工具,客人們靠在椅子上,瞇著眼,任由擺弄,個中的滋味,就看理發師水平的展現了,有的會讓客人的眉毛擰緊,一付難耐的樣子,那就是手法不夠精準不到位,力度掌握的不夠有分寸。而最能考核手藝最恰當的便是客人先是瞇著的眼睛,一會兒后竟然真的睡著了,這才算水平到家了。由此可見耳朵被清理一下也是客人妙訣享受的過程。耳朵也掏好了,小瞇了一覺后,客人們站起來對著鏡子,扭扭頭環視一下,會心一笑,整個理發過程便算結束了。
如此一番,收費僅僅只有5元錢,此一收費標準,擺到哪里去說也太少了,可按照他的說法,隨著小城市人口的外流,需要他理發的人已大大減少,他一直也不是以此業養家糊口的,自己有退休工資,錢的多少也就那樣吧,圖個心情快樂吧!為了那些習慣需要的幾十年的老主顧們服務一下,再掙點油鹽醬醋錢意思一下而已。如此的心態,難有不好的口碑。
可是最近發生的一件事,還是讓周圍的人們評議了一番。緣由是家門口附近的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來找他理發,遭到了拒絕。左鄰右舍說了半天的情,老人也磨蹭了半天,甚至提出了給他十倍的價錢,他就是不同意,最終就是沒有幫他理。街里近鄰都覺得不可思議:一貫老實實在的人,忽然間怎么變了?
其中的緣由他是一直憋著沒有對外人說。只因這位老人已有好幾年的時間沒有找他理發,而是去了其他的理發店。這期間彼此相見,相互間心知肚明,算是自動解除了某種約定。而今隨著年歲漸長,老人的腿腳已不靈便,去不了遠處的理發店。因此老人有了重新續約的想法,而他內心覺得如此價廉物美的服務竟曾遭到否決,心有不甘。莫名其妙的被解除約定,心里憋著的是委屈。實在的剃頭匠就這樣發起了脾氣,論誰也做不通他的工作。
如今的匠人,不再只是“一盞枯燈一刻刀,一把標尺一把銼”的木工,當代匠人是技能人才,更是我們全體勞動者。雖然技能和行業不同,但精神是一致的,那就是一絲不茍的態度、精益求精的追求。只有腳踏實地、一絲不茍、精益求精、堅守本分,才能讓“匠物”化腐朽為神奇。也正因此,“匠心”方能在時間的淬煉下堅定,“匠魂”才能在不懈的攀爬中沉淀。
2021.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