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欣瑤本打算離開儒福閣。因為她覺得僅憑一己之力,是早晚行不通的,儒福閣這么多人追殺她一個人,易巽又別有目的,和她根本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她不能坐以待斃,找不到曲弋就先回家,尋求師兄弟姐妹們的幫助。這穿到大門達派的千金身上,確實給她在這個世界生活帶來了許多方便。緊接著連欣瑤就給元制門傳去了一條飛羽,提前告知他們自己有事要回來,因為好面子她沒說真正的原因。
她用靈力趕回去,恐怕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從南城到中城,走捷徑三天便能到。
只是,自己這一次出門。見過了異世的繁華衰落,苦難輝煌,但就是不見靈力有一點長進。
連欣瑤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因為什么,難道說,是身體里換了一個靈魂的緣故,所以才導致品階滯止不前?
想到這兒連欣瑤起了一手臂雞皮疙瘩,不住的后怕,如果按這個說法,那她和廢人又有什么區(qū)別。更別說寄予她厚望的連慕白了。
連慕白對他女兒這么好,說不定也跟他女兒天賦異稟離不開一定的關系。
難道自己以后就此平庸了么?但她不是甘于平庸的性格。連欣瑤忍不住去想這些東西,或許是這就是作為一個天才少女的煩惱吧?當往日的光輝不再,她又該如何調整自己的狀態(tài)……
連欣瑤揮動手指,地上的落葉跟隨著她的手指靈動起來,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城墻邊,又是和上次相似的晚上。
“喂你們三個去那邊,我們去這邊,好好巡查,最近人流量大,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別漏掉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不近不遠的嘈雜聲傳來,連欣瑤根據他們雜亂無章的腳步判斷,似乎正是來往城池邊的方向。
連欣瑤走之前也不想惹事,也不想傷害無辜者。手里的一沓樹葉被她飛射在水面上,就像水面上的臨時落腳點,連欣瑤輕盈地踏上每一片被附有靈力的葉。
她點過水面,那浮于水面的樹葉也受力沉入水中,時不時有微小氣泡浮出。輕松地越過高墻,穩(wěn)穩(wěn)地落在一根樹杈上。
她停了下來。
城墻內巡邏人的聲音傳來,他們絲毫沒發(fā)覺哪里有發(fā)出一點聲響。但連欣瑤停下來不是因為那些巡邏的人。
而是將有一批人馬準備進城。
她覺得眼熟,便跳下來順著墻壁偷摸前進……
離近后,她吃了一驚,“這不是洪…大哥么?”連欣瑤眼見著洪信出示了一塊玉牌,隨后便順利進入儒福閣。
她好奇極了,洪信來這兒做什么?連欣瑤似乎忘記了洪信是按都門的都頭之一。當下一看見洪信來此,以為是曲弋返回了。
連欣瑤心中雀躍不已,突然一下子覺得自己終于不用無功而返了!這升不了品階,那好歹能完成曲弋和曲家的歷練,不至于讓她空手回到元制門吶!
她看著這剛從里面出來的高墻,不禁嘆了口氣。他們靈者雖說跨越這種高度的綽綽有余,但她從早上起到現在還沒進一點油水,縱使有靈力抵餓,但饑餓的感覺不會消失呀!
于是乎,她決定先去找一個處酒館吃點東西填肚子。
從儒福閣到那家去時的小店,她只用了一柱香的時間。
等到了那兒,她點了兩碗素面。兜里就剩幾個銅板板了,幸好被她隨身放在袖兜里了,不然現在連飯都沒得吃。
連欣瑤以往在元制門里,不愁吃穿住行,出門在外全有隨行的人打點安置的。
這次自己出門在外,連欣瑤一方面覺得是自己忘了好好規(guī)劃用錢了才過得這么落魄。一方面又埋怨易巽扔了她尚留存款的包袱,不然自己現在能吃頓好的!
正埋頭干面。連欣瑤突然就被一只咸豬手覆上了肩膀……
她咽下口中的面條,面露兇狠。瞪著那打攪她吃面的二貨,“你這個人有沒有禮貌可言?有什么事不知道先說打擾了嗎?你這上來一動手――”
那人肥頭大耳,臉上隱隱可見有油脂亮的反光。他笑瞇瞇的叫了聲,“小妹妹!”
不等連欣瑤反駁他,那人開口,“我剛才在外面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
連欣瑤這下差點沒把剛吃進去的面給吐出來――
掙開那人的豬蹄子,連欣瑤召出一直被自己隱藏起來的紫棠劍,她反手“啪”的一聲,將紫棠劍扣在桌上,發(fā)出響聲,以示警告!
“小妹妹如此甜美可人,何必要動粗來破壞這份咱們彼此之間美好的印象呢?”那人看了一眼桌上的紫棠劍,不知恬恥的笑著說,“妹妹的劍真是把不錯的劍,要不要看看哥哥的寶劍呢?”
連欣瑤無語,知道這人存心耍流氓的,“怎么?你想試試她的威力?”
連欣瑤進入儒福閣之前,會將紫棠劍縮小隱藏在空心的發(fā)簪之中。這也是為了方便出游降低別人對她身份的懷疑度。
那人知道眼前的女子定是名靈者,但他身為堂堂馴獸師吳謂的關門弟子,遇事第一念頭從來不是逃避,從來也都是他先挑事。
“小妹妹何必大動干戈?與哥哥我風花酒月豈不是美滋滋?嗯?”說罷,這人露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打量著連欣瑤,舔了舔他那肥嘴唇。
連欣瑤瞬間沒了吃飯的欲望,因為她剛才差點沒把昨天吃進去飯菜給吐出來!
俗話說得好,先下手為強。連欣瑤覺得非常沒錯,和這種不知恬恥的人沒有什么好講的,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就完了!
一陣風過,紫棠劍已經落在猥瑣男的脖子上。只見那人作出一副驚恐的表情。
店內都是普通人,見狀紛紛躲了起來。
“死胖子――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給老娘道歉!老娘放你一條生路!”連欣瑤扯著嗓子,朝著那人大聲吼叫。
那人瑟瑟發(fā)抖,“姐姐饒命饒命,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您,先給您賠個不是了!”說完這人竟然真的跪了下來,撲倒在連欣瑤的腳下。
連欣瑤沒來的一陣惡心,因為這個人竟然想去舔她的鞋子!
連欣瑤一腳踹過去――那人只是晃了一下,又露出那副讓人惡心到起雞皮疙瘩的表情,“姐姐好身手,再使點勁兒!”說著要去抓連欣瑤的腳。
她從沒見過這種厚顏無恥之徒,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打他好還是罵他好!
總結下來,此人一定有受虐傾向。
“你把我腳放開!”要讓連欣瑤真拿劍砍下去她還真不一定下得了手。這人就像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任由她拳打腳踢就像是沒有痛覺神經一般。
而那人似乎正是看中了連欣瑤這點,覺得她不似那種真的會對自己下死手的靈者。所以開始更加肆無忌憚了!
連欣瑤舉起紫棠劍,卻始終下不去手。
突然,一把極其眼熟的劍猛地一下刺入那抓著連欣瑤腿不放的男人背后。
這刺入的方向正中心臟。
連欣瑤瞪大了眼睛,正想著是哪個這么爽快的好心人?曲弋依舊戴著他那黑色面罩,沒有感情一樣拔出了他的翎羽劍。
劍被拔出來的那一瞬間,那胖子瞬間化為泡影消失不見,沒有一滴血,腿上只留下真實的觸感。
“曲弋?”連欣瑤雖然又驚又喜,可忽感乏累,握著紫棠劍的手也松了開,只聽鐵器與地板碰。撞“哐啷”的一聲。
曲弋見她要倒,連忙扶住她。
卻不曾想連欣瑤竟順勢滑進了他的懷中。感受著曲弋結實的胸膛,又聞到那股許久未聞的好聞氣味,這些因素竟讓她格外的覺得安全。
“我這是……這是咋了?”
曲弋看著她有氣無力的模樣,將她扶到長凳上,讓她趴在桌上有個支撐力。
而他則是用他那冰涼的手指頭在連欣瑤腿腳上摸索著什么……
一會兒,連欣瑤覺得小腿肚上一疼,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拔掉了,那塊兒地方又麻又疼。
“這叫嗜混蛇,能化作人形蒙騙人的神志,附著在人身上后牙齒會咬住皮肉,釋放使人麻痹的毒素,加之軀體細小讓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連欣瑤吃驚一聲,“這什么破蛇都能變人形來撩妹了?!”
這異世界的物種進化的也太奇葩了吧?它們那些靈智高的最后進化的形態(tài)是不是都是人形?
“它沒那么無聊。現有的嗜混蛇一般都是由人培養(yǎng)驅使操控的。”曲弋說著,又拔下來一條,“最近南城不太平,自己多小心點。”
此時連欣瑤神志清醒了些,五感漸漸恢復過來,不由得吃痛一聲。
“我就說不管我怎么使力那死胖子都跟感受不到痛一樣似的!這玩意兒真是防不勝防!痛死我了!”連欣瑤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曲弋給她上完了藥。心想,操縱蛇背后的人會是誰呢?他覺得應該沒那么簡單,此地離儒福閣不遠,對方又是個馴獸師,店里這么多人不選,怎么會偏選了她?
“吃了它能將體內殘留的毒素排掉。”
連欣瑤看著他手心里紅艷艷的小藥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確認他是不是嗜魂蛇……
“怎么?還怕我害你啊?”見連欣瑤用那種懷疑的目光看自己,曲弋怪嗔了幾句。
連欣瑤搖連忙搖頭,“哪有!我就覺得你怎么會突然…這么…好心…”最后那倆字就跟被她吃了一樣,含糊不清的,反正曲弋肯定是沒聽清。
曲弋將藥丸放在桌上,反正他藥就放這兒了,某人愛吃不吃!
連欣瑤見曲弋這幅關心之余的傲嬌,心想嗜魂蛇肯定不會這樣,于是毫不猶豫一口吞下。
“謝啦!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曲弋心想這人真奇怪,好心好意遞給她不要,懶得理她又連忙討好。女人都這樣么?
連欣瑤明白的,曲弋這個人雖然對人總有一種疏離感,但時常又能感受到其實他冷漠之下有一顆溫暖的心。
但在曲弋看來,估計這連家小姐又在耍什么花招了。因為從有意識開始,一直生活在高度緊張的環(huán)境下,每個人都會把自己的情緒掩飾得非常小心,他就沒見過變臉這么快的!
“就當還人情了,別給我惹麻煩就行。”面對連欣瑤,曲弋似乎……也沒招可用了。
“抱歉給你添了好多麻煩了,我對這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這不才出來歷練的嘛!”連欣瑤嘻嘻笑道。
但是曲弋這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沒搭理她。
“不如咱倆拜個把子,你有我這兄弟在,看有誰還敢欺負你!”連欣瑤一邊說,一邊拿來兩個碗。
“黃天在上,厚土為證,山河為盟,四海為約,今日我連欣瑤和曲弋義結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來曲弋哥,以水代酒,你干一杯我干一杯!條件有限,咱倆就不叩頭剪頭發(fā)了!我先干!你隨后!”連欣瑤一口悶下,別說,還真有頗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感覺。
曲弋看起來似乎很無語,“你不會忘了剛才誰救的你吧?”究竟是誰保護誰,這個義結金蘭又是便宜了誰呢?
“額、這是意外,意外”連欣瑤自討無趣,“哎呀…我真的想感謝你幫了我很多,但是你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我覺得咱們要是義兄妹的話,是不是就更親近一點了。”
曲弋露出的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冷冽里多了幾分鄙夷。
“你的鬼點子可謂是詭變多端,隨機應變。”
連欣瑤聽聞差點沒把嘴里沒吞下去的水吐到曲弋臉上。
“你竟然這樣想我!”
好家伙,太輕蔑人了吧!
不過,他這么說,好像也沒錯哈?連欣瑤真想給自己腦袋來一個大鋼镚,要不是為了跟曲弋打好關系,連欣瑤又怎么會下意識想出這種牽強的理由,只因為能留在曲弋身邊的都是他信任的弟兄。
連欣瑤掐指一算,認識曲弋算算也有幾年了。從山上下來那會,到寨子里,好像真的沒見過他身邊有女人在旁。她還記得洪信第一次見到自己那詫異不已的神情。只是可惜了——自己這點小算盤竟然全讓他看得一清二楚。
見曲弋又一聲不吭走了,連欣瑤結完面錢就匆匆跟上。
“曲弋,你不是去東城了嗎?一切都還順利嗎?”
曲弋瞥了她一眼。沒回答問題卻反問了問題,“你呢?你要辦的事做了么?”
“我?我能有什么事?”面對曲弋時,連欣瑤當然下意識聯(lián)想到自己留在他身邊的目的了。
曲弋冷笑一聲。
“誒?你剛笑了?”
曲弋笑的是,從她在儒福閣偷救靈獸時他就在暗處觀察她。但她卻沒想過說來這里的目的,而是一個勁兒的打探他的行蹤。
如此不坦白的弟兄他可不敢要~
“沒有啊。”
連欣瑤“喔”了一聲,又忍不住看了他幾眼。只見他萬年不變的行裝,黑衣把他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冰涼的軀體散時不時發(fā)出陣陣寒氣,只露出了他那一雙好看的眼睛,才得以讓人覺得啊,他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行走的尸體。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欣瑤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陷入了沉思……怪不得他皮膚白皙滑嫩,圍得這么嚴實能曬得黑就怪了。記得在寨子里他穿常服的時候,臉上也白白凈凈的,這冰塊體質想必臉上不出油,也不上火,肯定不容易爆痘吧?
“曲弋,你說你整天蒙著面,悶嗎?”
“不悶。”
“那你會長痘痘嗎?”
“沒聽過。”
連欣瑤嘴角微微抽搐,這么凡爾賽?算了算了,他是個什么樣的貨色你怎么還不了解?還是不要再問這些自取其辱的問題了。
元靈大陸是個看實力不看臉的世界,一般追求美麗的容顏的情況只有在普通人之間才會出現,就跟世俗世界一樣的追逐錢財、權利、容顏。
他們通常在靈者眼里是不足為懼的弱者,除了那些貌美的人才用靠臉吃飯。
“你恨你父親嗎?”
“不恨,沒有他,何談我。”
“那你從小就沒有父母的照顧,難道心里不會感到傷心嗎?”
“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后都只剩下自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句話從曲弋的嘴里說出來,連欣瑤感覺他仿佛沒有感情一般。
不知道短短兩三年沒見,曲弋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讓一個人的性格轉變得如此之大?
好冷血……連欣瑤在心里默道。此時的她不能通過現象看本質,只能單純的看表面。
“聽我姑姑說,你娘在你爹送你走沒幾年后就郁郁而終了。你有時間去看看她吧,我相信她一定特別想你。”
曲弋皺起眉頭看向她,“你今天為何說這些?”
“我說錯了么?”連欣瑤愣了愣,這些難道……說錯了么……
“其實我一直都挺好奇一件事,你既然是我二姨娘的侄女,深閨大院中該明白正偏房之間沒有絕對的好,同樣存在的也只是有利益,就如她既知道我的存在,為何不直接告訴曲新天?用得著繞這么大的彎子,跋山涉水派自己的親侄女來找我?”
糟糕,他怎么又想起這茬兒來了!這失憶后的曲弋,心思竟然變得這么縝密。也對,他現在可是三當家,更何況各大城中都有他的眼線,想查點什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不會真被他查到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