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木質三桅帆船停泊江霧繚繞的城堡埠頭,艾熙德如愿以償得來到了長湖公國,這是他一生第一次踏上剛波的土地,這正是太歷1238年的雨季。公國的統治核心,長湖堡,本身扮演了水運樞紐和軍事要沖的角色,從荒草斑駁的塔樓到污水橫流的街道,使每一位旅人內心陰冷潮濕,伊諾斯神像的臉龐滴著雨水,仿佛是在默默哭泣。
長湖公國以其附近狹長的一灣湖泊而得名,堡壘面江靠湖,位置險要,百年之間,依托城堡,周圍村落貿易逐漸發展,從南岸來的船舶時有停靠,竟然也逐漸發展成集鎮。
依靠大學推薦信和修行博士的身份,熙德得以進入內城財務室參考當地的戶籍生產情況,領地全境在籍人口竟也達到了十萬有余。與當地保民官的閑侃中,熙德了解到,只有南部移民或當地新生人口會依法入籍,以便征收人頭稅、十一稅、土地租金等中央稅地方乃至教會的共二十余種捐稅,剛波原住民從來都是在律法之外的。
“在籍皇民”大多居住在城堡集鎮和周邊農村,而領地內的有名字的上百個大小不一剛波部落卻是星羅棋布,少則十幾人,多則上百人,維持其原有狩獵農耕的部落生活。剛波人口從未統計過,由于其崇尚生育,估計境內也不下十萬。正如《霸術》所說“北方古老老蠻族的酋長,沒有其他的目標,沒有其他的思想,他和他的族人只從事兩件事,那就是掠奪和生育。”
談到治安問題時,官員抱怨說:“在籍村鎮民眾都很難管理,坑蒙拐騙什么人都有,對于部落沖突,我們是從不干涉的。幾代下來,本地人已經學會如何與剛波人打交道了,只要方法得當,一般不會出亂子,這些年外來人多了小偷小摸增加不少,但出人命的事還是不多,與剛波人也處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艾熙德在城堡驛站住了兩個月,無論水旱,每日堅持外出考察,有時不得不長途跋涉、風餐露宿。生產民俗,無不探究。這是他第一次與真正的剛波人打交道,學校自學剛波語顯然捉襟見肘,反而是在實踐中提高了不少。有的專門從事貨物交易剛波人,還會一點芮爾典日常語言,但是相當不標準,不仔細聆聽和適當聯想是不能理解的。
長湖地區的剛波人,總體來講是中立的,與傳說中的蠻荒殘暴并不完全一致。他們外形膚色與南方人實質上無明顯差異,崇尚自然,服飾簡單實用,以獸皮和野生植物布料為主,但做工細膩精致,有的人也穿芮爾典款式麻布衣,大概是交換得來的。他們人人佩戴金石或獸骨飾品,男人身上都有各類怪獸刺青,這是剛波人區別于芮爾典人的重大特征,紋身或是猛龍或是惡犬圖案,大概有區分部落軍銜功績之用,似乎都是以巖石和植物為染料的。酋長和所謂高級武士一般和普通剛波部落民很容易區別開,他們的首飾和刺青在數量上更多,資歷越老的紋身越密,甚至臉面額頭上都有。
艾熙德同時發現,剛波人的生產技術雖然總體不及南方,但遠非史料中記載的茹毛飲血那樣原始。剛波人對自然之母提供的各類資源的了解和分類遠勝于芮爾典人。他們對植物和礦石的利用五花八門,草藥、煉金技術獨樹一幟,部落巫師在治療疑難雜癥和神經麻醉方面的技術竟然遠強于南方的醫學院。對動物的馴養和食物保存方面他們技術獨到,通過奶類發酵和肉類腌制而成的食品口感良好,能隨身攜帶,支持剛波獵人長途跋涉,也能大批儲存,滿足人口稠密的剛波部落的不時之需。
更令熙德震驚的是,這里的剛波部落已經引進了芮爾典的基本冶鐵打造技術,每個部落都有部分家族負責制造工具武器,這令熙德想到了錫安蘇諾等地的家族制盔甲、槍炮工會,事實上,熙德本人的艾氏家族就是錫安貿易行會的成員。鋼制的箭頭,刀片,矛頭使頑強靈活的剛波武士和獵人們如虎添翼。剛波人的職業劃分其實很模糊,應該說幾乎每個剛波男人都是武士和獵人。大概是由于技術限制和民族習慣,金屬盔甲和防具在這里沒有市場,剛波武士們認為這會影響他們在戰斗時靈活發揮自己的技術,他們喜歡穿著輕便的皮革甲衣,制革技術是剛波民族的傳統強項,剛波人認為佩戴帽盔的南方軍人都是畏死之徒,他們在作戰時往往以夸張的面部油彩和兇悍奇特的發型作為精神護盾,束發和光頭是最常見的剛波發型,男女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