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不見【2】
“這個,你不用知道得太多,你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好就可以了,你不是討厭仙楹的壓抑嗎?怎么,想回去?”老人信心十足,似乎確信寒芷霙一定會被打動。
“可以,你贏了,我確實經不住誘惑。”寒芷霙笑笑,似乎感覺眼前的老人有種莫名的熟識,莫名的相見恨晚。
老人跟隨著寒芷霙去向那所謂的三界戰場,一臉微笑。
“您應該算是我的長輩,請問我該如何稱呼您?”寒芷霙認真地問道。
老人笑笑,“剛剛還是‘你’,現在成‘您’了?你有點過分了啊。”
“剛剛,算我無知可以嗎?”
最終,老人始終不肯告訴寒芷霙她的名字,或許是寒芷霙還未到“配”的時候。
樓閣被結界所防守,寒芷霙并不擔心自己,反倒怕老人無法突破結界,但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不過,三界各族首領所布結界,結界這么容易突破的嗎?
“今天比賽,所有仙界的神官皆可入內,別想太多。”
在寒芷霙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老人登時將寒芷霙推進會場,而自己則趁其不備回到了預言辭閣。卻不知是無意而為還是心懷不軌,竟沒有將寒芷霙推進觀眾席而是參賽場。
觀眾席先是疑惑隨即一片哄笑,眼前的這個少女在三界尚未留下過任何名氣,他們自然不敢相信這個少女現今敢挑戰幼時便年少成名的宸燁天,傳出去,可能真成笑話了。
“燁天,你有對手了,只是下手輕點哦~”宸燁天母上笑著說道。
“什么?”宸燁天心道,猛然發覺竟是個女生,不禁感覺好笑,手中的劍不免有些顫抖,但終是堅定,畢竟他還是對這個少女抱有本不該存在的期望,因此,忽然萌發出認真對待這唯一的女對手的意識。
“呃,你好!”寒芷霙尷尬地打著招呼,觀眾席又是一片嘩然。
“她在想什么?”俶娉絮不禁有點害怕,緊張地看著那個少女,反倒俶幼婷處事不驚,胭脂依舊濃重。
“算了,大不了就是看戲子嘩眾取寵罷了。”俶幼婷嘲笑道。
寒芷霙的目光不禁想轉向老人,但老人的身影頓時無處可覓,失落的神態表現在每一分神態,只是心道:“算了,隨便對試幾招就可以了,不過她不是讓我赴約嗎?那她為什么就這樣……走了呢?”
半晌,對試開始。不止是宸燁天,就連寒芷霙都發覺眼前這個先前素未謀面的人是真正能夠作為對手的人選,或許是因為寒芷霙散漫的態度影響了宸燁天,兩人無一人真正將比試看重,只是散漫地順應形式。
俶幼婷不禁感到莫名的心慌,她似乎異常想看到寒芷霙尷尬的場景。但,過程過于煎熬,殿下,還是我來幫你吧!
“風柳,來。”無半絲聲響,風柳便來到了俶幼婷身旁,“風柳”則是俶幼婷御劍的名字,其名意為速度如風,質量如柳絮。
其實俶衍將軍明顯是偏愛俶幼婷的,只是外人看起來似乎還像是正常。就拿風柳來說,風柳其實算是仙界不可多得的寶劍,用在對的人手中則前途無量,若是沒有用在對的人手中,則似廢鐵,笨重難控。“風柳”取“柳”字,“娉絮”取“絮”字,恰是“柳絮”輕且依風,說是陰謀論,其實也并非沒有道理,但風柳似乎也讀懂了此陰謀論,認定俶娉絮為主人。只是俶衍如何愿意,百般說服,俶娉絮才將風柳“歸還”給俶幼婷。好在俶幼婷算是天資聰穎才勉強用意念壓制住風柳。
“毀容還是斬除,你隨意。”俶幼婷聲音冰冷,散發著難言的冷淡。剎那間,風柳速度快得真的若風一般,掠過少女面龐。
那一刻,全場寂靜得只有風柳與空氣摩挲的聲音。
“遭了,躲不掉。”也算是有緣便會有巧合吧,寒芷霙和宸燁天竟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千鈞一發之際,宸燁天那柄與花瓣融為一體的劍出人意料地將風柳阻擋隔絕,劃過寒芷霙的發梢。霎時,風柳斷于賽場,而殘柄再無蹤影。
“風……風柳。”俶娉絮的心似浸入冰河一般,不再言語。可,俶幼婷沒有絲毫感覺……
即使躲過風柳,寒芷霙那掩蓋住望盡容顏的面紗,也隨風柳殘柄一齊消失,再無處尋蹤跡。
世人皆知宸燁天的斷弒難縱程度居劍首,卻從未見過斷弒可自發移動。這一幕,像極了寒芷霙少時的陰影,似刀尖嗜血的笑容,躲避不及,頃刻,寒芷霙腦海中頓時浮現了一個人、一句話——
“永遠不要因所謂的感激、愧疚或別的任何情感而阻擋了你前進的步伐。懂了嗎?”
“師傅,你很恨這個世界嗎?我可以知道你為什么會選擇留在望盡嗎?”少女的面龐那時映現的還是天真,還從未領略無奈的心酸。
“我最終決定終生守護望盡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們經歷我所經歷過的,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望盡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片凈土……現在對決開始。”
“可是,師傅……”話未說完,記憶中的那個人十分冷血地將劍凌駕在頸旁。
或許,物是人非見了太多冷暖都無法觸動的心靈,從那一刻起,寒芷霙真的就再也無法麻木。
為什么這段記憶會被抹去,寒芷霙并不想知道,但從那時起,她的面龐再沒映現過天真;
從那刻起,她的雙手終于敢觸碰鮮血。
“其實,贏得感覺也未嘗不可,不過真的,你想輸嗎?”一語邪魅縈繞在寒芷霙耳畔。
“輸?怎么可能?”那一刻,寒芷霙真的不是寒芷霙了,她似乎成了另一個人,另一個瞳孔色調低沉、真正配得上成為望盡殿上的人。
于全場被斷弒所震驚的那一刻,更為震驚的一幕呈現在眼前——
那個不被看好的少女,贏……贏了?
眾人所見的那一幕,極像當年那位師傅將劍凌駕的場景,只是,他們不知道曾有過這件事情罷了。
會場的聲音仿佛全部被外界的黑暗吞噬。
“怎、怎么可能?”一片寂靜終是被打破,但卻沒有人回頭看聲音出處——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反倒宸燁天一片釋然——
“終于結束了……”
“你,你沒事吧?”宸燁天笑著輕撫寒芷霙雪膚之上那道因風柳而起的傷痕,雖淺但因肌膚的映襯而觸目驚心。
終于,在此溫柔的語調之上,雙眸逐漸變得清澈、變得靈動,不再黯淡、不再深邃。
多數人離開了,離開得無聲無息,離開的時候,他們的心恐怕已經千瘡百孔。
與此同時,在靈橋之上,墨恪軒卻還在央求,“母后,你就準許我去凡間歷練,可以嘛?”
“都說了,不行。凡間這么危險,你又沒有經驗,更何況縱使原本沒有危險,你作為神仙,不經歷些什么去凡間,又有什么意思啊?等你到歷練的年紀,自然會準許你的。”可姝苦口婆心地教誨道,但,顯然并沒有什么用……
“我發誓,只要你讓我去,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好不好啊?”
“他怎么還沒長大啊?”可姝不由得感嘆,只好敷衍道:“算了算了,先去三界戰場吧,你看看,因為你,我們去了之后還能看到什么呀?”
墨恪軒沉默良久,突然半笑道,“那,如果宸燁天他同意陪我去的話,你會同意嗎?”
“當然,太子殿下發話,我有什么可反駁的?”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墨恪軒心道。隨即瞬移到三界戰場,只是,看到眼前這一幕,難免有些驚訝——
“這是什么鬼?算了算了,先說正事。”
宸燁天手在觸碰到寒芷霙傷痕的那一刻,忽然間手心一陣冰涼,非淚、非血,而是與先前劍刃上那一般無二的血色櫻花!
寒芷霙對著宸燁天一笑,忽然癱倒在宸燁天懷中,隨后,對于外界發生了什么,恐怕是一無所知。
“這個少女,我是不是見過?”宸燁天不禁暗想。
墨恪軒頓時不知該不該插話,只是一句,“先把她放開,給你說個正事。我母后同意我去凡間歷練了,但是你要陪我,你不會不陪我吧?”語閉,還不忘戲謔道“怎么,比個賽,找到意中人了?”
“這倒沒有,不過,她長得特別像我的師妹……”
“你拜過師我知道,但,你的那個師傅不是單收一個弟子嗎?”
“不知道……”
忽然,懷中的少女消失了,墨恪軒眼神中不禁掠過幾分慌張,但宸燁天只是一句,
“她和預言辭閣閣主一起來的……不管她是誰,她現在的職責,等她醒來,預言辭閣閣主應該會向她說清楚的。”
“醒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將寒芷霙拉回了現實。
“嗯,不過,發生了什么?”
“你,你不記得了?”
“完全不記得……”
老人笑了,純黑的仙衫般配預言辭閣自帶的昏暗,似乎與真相混雜,難以分辨。
“你,笑什么?”
“恭喜殿下,三界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