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
接到陛下的求援信后，凌雪算是徹底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舊王庭的人被放回，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高齊領軍來馳援，這樣自會陷入她的陷阱。
二是其主動出擊，利用對燕山一帶的熟悉，圍困北燕軍。
照上次的情況推論，第二種的可能性十分之大，因此她也早早率軍南下，并讓偵騎營脫離至少十里來獲取情報。
“不過，陛下他們能否守住呢？”
踱步至懸掛著地圖的架子前，手放在上邊，心里估算著相應情況。
雖然提前南下，但此地距燕山還是有整整二百余里，不可能長途奔馳救援，否則去了也只不過是送命而已。
必須保持合理的行軍速度，這樣到達之后，才能有足夠的精力發起進攻。
等等，燕山！
一個不好的念頭于心中升起，陛下該不是將營寨設在了高地吧？
她急忙回到桌案前，再次將信拿起讀了起來。
“大軍追擊失敗，遭遇重創。。。。。。營地設于燕山北側高地。。。”
怎么能將大營設在高地之上啊！
凌雪此刻郁悶至極，不是說不能設在高地上，而是要充分考慮水源的問題啊！
父親留下的書曾明確提過，燕山一帶地形構造奇特，水源源頭分布更加蹊蹺。
只有長年生活在那里的人，才勉強能搞清此地水的流向。
可惜，陛下的北征軍不可能知曉這些，而丹國長年放牧于此，隨便都能找出人來。
“李二！”
一員穿著黑甲的武將走了進來，拱手拜道：“將軍，有何事？”
“讓你的輕騎加快速度，若是發現丹人大軍后，保持二十里距離等候重騎和輜重騎。”
“諾！”
她現在對陛下能否堅持下來，心憂不已。
就算是缺糧也能想法子忍下去，唯獨缺水不行。
斷水一日，便口干舌燥，嘴唇發褶，兩日便會失去力氣，動彈不得，到了第三日，便會失水而亡。
若是這四萬大軍葬送于此，可以說未來五年，北燕將無法大動干戈。
那時，自己的理想也將化作泡影。
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對于北燕而言，唯一的利好便是剛到四月，天氣還不是很熱，至少不會因為曝曬而出現口渴。
慕容先將備用水源取出，主要供給前線守營士卒。
為了一視同仁，即便是他，每日也只能分到賴以生存的幾口水。
丹人一邊圍困著大營，一邊時不時來騷擾進攻，給予壓力。
“備用水還能撐多久？”
他用低啞的嗓音問道身旁的負責后勤的軍候。
那軍候也是咽了一口口水，緩了緩道：“陛下，若是按當前的情況還可以支撐兩日。”
兩日？
他搖了搖頭，按照估算，凌將軍少說還要五日才能抵達，過了兩日，剩下三日該如何？
“軍中還有多少馬匹？”
“此次大軍騎兵編制較少，大多是輜重馬匹，約莫有千余匹。”
“殺掉，用馬血替換部分備用水。”
“諾！”
那軍候行了個禮，轉身離開，痛心不已，那可是整整千余匹馬啊！
可不殺，他們就得死。
“抱歉了，老伙計們！”
可千余匹馬，對于四萬大軍而言，依舊是杯水車薪，前線的將士開始出現脫力的情況。
這自然被丹人發現。
于是三日后清晨，一個騎著馬，手里打著白旗的人來到了北燕大營門口，高呼道：“丹國國主請北燕大帥出營一敘。”
慕容先得了消息，在營內披掛整齊，端上一旁的碗飲了一口，里邊是馬血和水混在一起的，喝下時，眉頭快要皺在一起去了。
這味道一點也不好。
心里吐槽了幾句，他騎上一匹火紅色的駿馬，來到營門前。
兩位最高統治者于此地見了第一面。
一個將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副自得的神色；一個神色自若，絲毫看不出被缺水的模樣。
“高國主，此來是要勸降的？”
“不，是來談條件的。”他笑了笑，繼續道，“我放你歸去，條件是讓出邊塞城，如何？”
呵！
還真是敢想啊！
不過，這也不是異想天開。
他若是不同意，等不到凌將軍的支援被消滅，邊塞城會丟失。
若是同意，讓出邊塞城，四萬大軍可以存活下來。
“哈哈哈！”慕容先大笑道，“你為何會覺得我會同意這種可笑的建議？”
頓了頓，他一字一句，咬詞清晰道：“我北燕，只有戰死的皇帝，沒有投降的皇帝！”
啪啪啪啪！
“好！”高齊情不自禁得鼓起了掌，“既然如此，那就戰場上見分曉吧！”
他也未對這勸降抱過期望，若是對方同意了，甚至還會覺得其中有詐。
以武定天下的慕容皇族，怎么可能會出現跪地而生的后代。
一刻鐘之后，丹人再度朝這山上的大營發起了進攻。
沒有像前幾日那般隱藏實力，他們知道，北燕人因為缺水的問題，快要撐不下去了。
嗖嗖嗖！
從山上飛出無數箭矢，借著高地的勢頭，落了下來。
可丹人此刻進攻的大軍，人手一張小圓盾，擋住大部分的箭矢。
就在這些人快要接近營門前時，卻見這大門突然敞開，從里沖出三百騎兵，架著長槍，自上而下沖了過來。
這是最后留下的戰馬，沒有被宰殺掉解渴，便是為了這一刻的決死沖鋒。
三百沖陣近千余人，且山下還有敵大軍等候，他們只能在第一輪沖鋒盡可能得取得最大的戰果。
胯下戰馬疾馳加速，帶著一股勢不可擋的勢頭，沖入了敵陣。
長槍突刺，許多反應不及的人被刺中，甚至，有的被這股強勁的勢頭刺成糖葫蘆串。
隨即扔下長槍，拔出腰間的彎刀，收割著四周有些崩潰的丹人士卒。
一時間，開始有人轉身逃竄。
“放箭！”
高齊黑著臉道，絲毫不顧及自己的人混雜在其中。
這算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不再想這么一些人就把己方攪得低落。
半山腰的丹人士卒在箭矢落下的那一刻，也不再逃跑。
退后是死，留在這也是死，心中僅存的勇士氣概讓他們不愿窩囊的死去。
不多時，在箭矢和回過神開始拼命的丹人士卒圍剿下，三百騎悉數戰死。
堪堪拖了半個時辰，勉強打退了丹人的第一波進攻，他們少說也要花些時間才能發起進攻了。
但只過了一刻鐘，又是一次新的進攻。
慕容先親臨前線指揮作戰，絲毫不懼飛來的流矢，巋然不動，大大振奮了士氣。
可即便如此，許多士卒戰至午時，便因脫水力竭而倒。
“守住不了嗎？”他喃喃自語道。
眼前開始泛黑，嘴皮干皴，雙手開始顫抖起來。
眼前的營門已經破開，北燕士卒同丹人士卒混戰在一起，但誰都能看出，天平正慢慢朝丹國這邊傾斜。
“我可是北燕慕容一族，絕不能倒下。”
杵著劍，依舊立于原地。
只要他還未倒下，這仗就還未敗！
突然，營門前的丹人發出一陣騷動，隨后各自退去。
“援軍到了呢！全軍反擊！”
慕容先用最后的力氣吼了出來，手中的劍直指前方。
丹人后方，萬人鐵騎已至。
高齊擦拭著手中的彎刀，翻身上馬準備領軍同身后的騎軍接戰。
每次都是功虧一簣，他不想再接受失敗了。
就在此地，賭上一次。
山上的北燕軍早已疲乏不已，只需萬人即可阻攔，而剩下的兩萬大軍，是能抽出一萬五千人用作正面決戰。
剩下的五千人用作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某一側亦或是準備撤離的道路。
片刻，山下遼闊的草原，兩支大軍開始了對峙。
山腳一側是高字帥旗高懸于空，對面則是凌字帥旗矗立。
“沖鋒！”
一萬五千騎全數出擊，企圖借著些微的地勢，搶占先機。
身著黑甲的凌雪此刻帶著一副甲面，上邊刻著鬼獸，而身后的騎軍也是如此。
這是戰前準備的，為了這決戰而準備的鬼面。
他們是來自地獄的惡鬼，要向多年以來侵略的丹人發起復仇，以自己墮入地獄的代價，換取邊疆和平。
“殺！”
她淡淡得說了這一個字。
大軍開始參照以前演練的情形變換陣型，輕騎兵分于兩翼，中心則是那三千重騎兵。
兩翼輕騎發起沖鋒，利用機動優勢，朝沖鋒的丹人士卒發射箭矢，不停得進行騷擾。
而正面，在丹人約莫還有四十步時，重騎兵成楔形陣，發起對向沖鋒。
凌雪身先士卒，手中一桿長戟橫掃四方，借助著武器長度優勢，無人能敵。
且并不戀戰，而是自一處空隙脫離，讓輕騎掩護，重新尋找契機沖鋒。
排成一字長蛇陣丹人騎兵，猶如一記重拳打空，借不到力，被攪得天翻地覆。
“變陣！”
高齊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示意跟在身邊的親衛揮舞旗幟。
趁著凌雪重騎再度沖入時，變換成圓形陣，將他們千余人團團圍住。
這樣一來，便形成了局部的以多打少。
“呵！想靠圍困來解決我嗎？”
“那就盡情得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