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內的宮女們開始打鬧起來,氣氛歡快了些。
這些宮女大多出身低賤,也極少看見宮里高位的人,講話之類也不加遮掩,反而叫沈蓁有些輕松。
邊上又傳來那年輕宮女的聲音:“說不定我就是下一個麗妃娘娘!”
而后又是一陣調笑聲。
“麗妃娘娘是誰?”沈蓁問身旁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宮女。
那宮女邊洗手中衣服邊敷衍答:“是雖位不在四妃,卻能和四妃齊平的存在。”
她用手腕擦了擦額上的小汗珠,眼睛轉了轉:“因為她生的十分漂亮,是美色動皇城的存在。她原先也是這兒的浣衣宮女,后來被皇上看上,額外賜了‘麗’這一封號。”
沈蓁問:“真的有這么漂亮?”
在沈蓁看來,見過的宮中娘娘,從蕭美人開始便都是各色各樣的美麗女子,實在想不出來所謂“美色動皇城”是個什么模樣。
那宮女洗完了一件衣裳:“奴婢并未見過。”
沈蓁還想聽她形容,結果她也沒見過,無法說予自己聽,沈蓁有些失落。
這時旁邊那個中年女子接話了,語氣有三分慨嘆四分懷念:“那孩子……麗妃娘娘小些時候蓬頭垢面的,常在外頭荷花池玩耍,洗干凈了臉,比多少官家小姐都漂亮。一晃十來年,如今都位居高位了。”
看樣子這中年浣衣宮女是麗妃娘娘的故人,那關于麗妃娘娘是浣衣宮女出身這一傳聞也可以坐實了。
沈蓁愈發好奇,這靠容貌便能成傳聞的麗妃,究竟是什么傾國傾城的模樣。
沈蓁到底也是縣令家的小姐,沒做過粗活,人人都看得出來。
“你這手一看就什么粗活累活也沒干過,真好。”那中年浣衣宮女瞥了眼沈蓁泡在水中的手,對她說道,“不像我們這些奴婢,成天手泡在水里,同皂角接觸。你還是叫個丫頭來,把衣裳全給她,好好護著你細嫩的手罷。”
沈蓁看她粗糙、發紅的手指,沒有說話,但也沒把手中衣裳扔下。
“芳姐,走,一起晾衣裳去。同她說什么?”中年浣衣宮女聽見旁人叫她,道了聲“來了”便離開了。
沈蓁洗完手中最后一件,便要跟著芳姐她們步伐去晾已經洗好的衣裳。
因為坐著太久,起身的時候沈蓁一陣眩暈沒有站穩,邊上我也好心的宮女搭把手的時候沈蓁已經扭了腳,皺著眉頭一臉委屈。
沈蓁覺著腳腕上定是紅了一大塊,不動作的時候也隱隱作痛。
“這兒可有大夫?”沈蓁向一個浣衣宮女問道。
那浣衣宮女瞥她一眼,像聽了什么笑話:“大夫?你當這是承乾宮呢,時刻給你備個大夫?”
便笑著跟同伴走開了。
沈蓁母親給的藥粉全在和秀宮里,哪里會想到隨時帶在身上,此刻疼痛難忍,方才后悔起來。
她忍著痛晾衣裳,被那個叫“芳姐”的中年浣衣女瞧見,終是不忍心看她這般,接過她的衣裳開始晾起來,轉頭對她道:“你去邊上歇著罷。”
沈蓁被突如其來的好意感動到,點點頭乖乖道了謝,便一瘸一拐到邊上歇下。
歇了要有小半個時辰,芳姐已經把衣裳晾上,同邊上的浣衣宮女有一句沒一句閑聊。
她注意到沈蓁的腳,走到她面前蹲下,突然捏了一下沈蓁的腳腕。
沈蓁一陣刺痛,低聲呼痛。
芳姐抬眼看她,眼角的皺紋像一把小扇子:“就這樣還不回去找大夫?”
沈蓁咬著下唇搖搖頭:“我要等著收衣裳。”
芳姐瞧她小小模樣,突然想到了那時故人,終是動了惻隱之心,嘆口氣道:“你回去吧,衣裳我今晚給你送過去,是在和秀宮罷?”
沈蓁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好意思……”
芳姐沒理她,只是又拉了個浣衣女,叫她送沈蓁回去。
沈蓁真是太感謝她,激動地不曉得說什么好,只能取出些碎銀子遞給她,跟旁人一同叫她“芳姐”,道謝。
芳姐打量她兩眼,收下銀子:“你倒是個不錯的孩子。”
沈蓁又取出些給那女子,那女子很快接過銀子:“客氣客氣。”
沈蓁覺得腳踝沒那么疼痛,便同芳姐道了別,在浣衣女攙扶下一瘸一拐慢慢往回走。
回去的路走的分外漫長,沈蓁想自己最近真是倒霉。以為在宮中的生活有了起色,雖說沒有面見皇上,也有紅葉跟清雁姐姐作伴,唯一讓人不開心的便是蕭美人總來找茬。
本來跑這么遠到浣衣局運氣已經夠差了,現下還崴了腳,一次比一次倒霉。
沈蓁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不用到右腳腳踝,一瘸一拐,小身板看起來可憐極了。
好不容易走過石板路,那攙扶她的女子突然捂著肚子說內急,叫沈蓁等她一會兒。
眼看過了許久,那女子也不曾出現,沈蓁才曉得那女子是跑路了。
沈蓁覺得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只是心疼紅葉的銀子。
沒了人攙扶,沈蓁只得慢慢過了荷花池,又看到那座大花園。
行了有一陣子,沈蓁覺得有些累,腳腕也隱隱作痛,想著不妨進去坐一坐,歇息一會再走。
那是宮中的西花園,因為位置偏僻,不常有人來,景致倒是真的好。
因為下人曉得這一塊不那么重要,打掃的時候也偷工減料,那些樹木花草便自由自在生長,反而有一種不收拘束的美。
看看風景,沈蓁覺得渾身也沒那么疲乏了。
再往前走,有一處背對著沈蓁、被叢草掩蓋的涼亭,沈蓁方要撥開草向前,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哪里來的丫頭。”
沈蓁被嚇了一跳,腳又不靈活,一時站不穩,差點向后栽去。很快一雙大手撈住她后腰,沈蓁對上一雙帶著笑意的眸子。
那男子要有二十六七歲,一襲月白色長袍襯得整個人身形修長,長相俊郎得教人臉紅,沈蓁立馬移開眸子,紅著臉不敢同他對視。
那男子感受到她的抗拒,待她站穩,輕輕松開她后腰上并不逾距的手。
“你……你是誰?”沈蓁問道。
那男子覺得她小鹿一般的模樣有些好笑,沖她挑了挑眉:“我還沒問你,你是誰?”
沈蓁看他模樣,衣料樣式應當也是宮中之人,也沒有惡意,便答道:“我叫沈蓁。”
那男子輕笑一聲,又問她:“是哪個宮的娘娘?”
沈蓁搖搖頭,聲音細細弱弱:“只是和秀宮的寶林。”
那男子若有所思,看了她一會兒,忽而朝她腰間伸出雙手。
沈蓁一嚇,又要避讓開,腿腳也不便,被他一下子靠近,腰也被環住,大氣不敢出。
感受到腰間系著的帶子在被緩緩動作,她不曉得這個人想做什么,但現下四周無人,他要是真想對自己做什么,自己一點抵抗之力也沒有。
沈蓁能感受到他噴灑在耳邊的呼吸,別過頭,閉上眼,心一橫道:“你別想對我做什么,我……我雖說只是個寶林,但也是皇帝的女人。”
沈蓁感覺到腰間的雙手頓了頓,又繼續動作。
不久待他拉開距離,才發現兩側不知何時滑落的腰帶已經被那俊俏男子系了個好看的結。
丟臉丟大了,沈蓁想。
現下自己肯定在被那男子盯著,臉紅的像是發燒。
那男子還帶著笑意重復她的話:“皇帝的女人?”

不是日光
我好激動!他終于出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