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清潔,有人監督或無人監督都一樣,從不偷奸耍滑。先用干拖把整個地面拖一遍,讓灰塵、頭發、絨毛之類吸附在拖布上,再擦家具,然后逐間房跪著擦地,再清洗衛生間,最后做廚房的清潔。她按自己的程序做。手腳麻利,不僅做得快,而且做得仔細,干凈。這房里剛進來如一潭死水,經她進來攪動后才有了一點兒生氣兒和人氣兒。她習慣記住每一件東西原來擺放的位置,做完清潔后,她仍按原位置擺放。
一周后,她再次來時,發現房里的一切仍按照她上周離開時那樣原封未動。也許房主是一個愛好整潔的人。第三次,第四次去,她發現連拖鞋都沒有挪動過,意識到主人大約并沒有回來過。她納悶,既然主人不在家,又何至于要她每周三做一次清潔呢?BJ人也太有錢了吧!
去過多次后,對這家基本摸熟了。這屋里沒有發現女人、或小孩的衣物和照片。從家里的各種跡象看,大約房主就是墻上相框中這個單身的年輕男人。奇怪的是她每次來或離去,從沒有碰上過一次房主人。一貫拘謹的她在這個主人不在的家里逐漸有些放肆起來。平素肚子再怎么餓,也不好意思在別人家吃她帶在身上的盒飯,得等做完這家清潔,再趕往另一家的途中,抽空找一處僻靜的墻角邊蹲下吃飯。而在這家,她堂而皇之的坐餐桌上慢慢吃她帶來的盒飯。平素不便在雇主家借用衛生間,只得憋到做完清潔后去找公共廁所,而在這個主人不在的家里,她可以隨意換衣啦,用衛生間啦,照一照鏡子啦,坐一坐軟沙發啦。
閑暇時,她目光像獵狗一樣搜索這個家庭的每一個角落。她開始對這個家庭產生好奇心:主人到哪兒去了呢?出差,還是旅游去了呢?劉阿姨也不曾對她說過這家主人上哪兒去了,什么時候回來。這家的清潔費由劉阿姨按月代付給她。她也不愛多嘴多舌的打聽別人的事。除了做清潔,她的嘴仿佛被蠟封了,有人問她哪里人?老家在哪兒?她僅微笑著從喉嚨管里嗯一聲,閉上嘴不愿多說一句話。
算算,初來這家還穿著棉襖,包著圍巾,到現在早已換成單衣,給這家做清潔幾乎半年過去了。不知不覺地她把這兒當成了一個臨時的溫暖處所——每周三下午她的落腳地。干完活,她可以在這兒自由放松地歇息,或在這兒多待些時候。對一個長期漂泊的她,哪怕有一席之地暫時的安穩很不容易。她多么羨慕有家可歸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