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人。也正因此,疊泉壁大小店家無論淡季旺季皆是不愿另尋鋪子,離開老東家。偌大的疊泉壁商圈,多年來被師父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是今日師父明明說去祝壽,未見蹤影著實反常。阿聊只在心內打鼓:難道師父今日還有另外一個好友過壽不成。
還有個事情很奇怪:十幾個人圍坐在轉盤桌周圍,新菜剛上桌,一圈下來所剩無幾。阿聊本來就食量大,大家也都是知道的。這時候他也沒客氣,只要能多夾菜,他一點不拘束。
可是他暗自納著悶,總覺著夾到自己盤子里的吃食,少了三分。
就說剛上桌的啤酒鴨吧。阿聊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往盤子里夾了三回,一回一塊。還未待吃,阿聊眼見池大哥端來瓦罐湯,放在自己面前。等他再看盤子,只剩下兩塊啤酒鴨。
更讓他郁悶的是:這事一來不好問身邊的彩生和池家仔仔;二來自己失憶的事人盡皆知,誰也不會將他夾了幾分餐食的事當回事。
“你小子有點東西喔,”彩生聽說了阿聊的事跡,席間閑談道:“你怎么知道仔仔會吃你給的冰快的?”
“可能因為我長得好看吧。”阿聊說著,總覺得腦子里略過類似的場景。可是關于他幼年的場景,他真的是完全沒有印象。阿聊補充說:“也可能是有誰對我用過這一招,只不過我記不起來。”
“你別說,我在警校選修心理學的時候,聽老師講過。你這叫內隱記憶。”彩生似乎找到了問題的突破口,壓低音量提高音調說道:“說白了就是失憶之后,人會無意識的被失憶前發生的事情影響,但是卻不記得發生過什么。你再想想,除了藥丸和冰塊,還有些什么?”
“哼……嗯……”武聊苦笑兩聲,說道:“你也說了,是沒有意識到被影響,就被影響著。我都沒意識到,哪還記得起來咯。”
時鐘敲響了一點的鐘聲。這頓席吃得很慢,不僅因為祝壽和閑聊。
由于食材色彩的飽和度過低,大家拿起筷子卻不能順利夾到吃食。阿聊在這一桌人里,算是視力很好的。可是他會伸下筷子,發現夾空,然后撥來撥去不知道哪樣是食材,哪樣是空氣。更別說那幾個老眼昏花的老先生,要吃一口菜有多費勁了。
不過大家似乎并未察覺異常,只是顯得有點累罷了。池老板也說著吃完自己要小睡一下修養身體,于是眾人各自散了。
等不來師父,阿聊只好跟著當年收過租的孔雀毛撣子,先去疊泉壁的山洞一探究竟。
走了一段路,疊泉壁崖壁就在腳下。彩生卸下背包,熟練地拿出各式工具。
阿聊有樣學樣,跟著彩生利用繩索等等工具攀上爬下,進到一個壁掛山洞里。雖然都是練家子,這一通操作下來,真把這二人給累壞了。
阿聊倚著山洞左側石壁,一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邊琢磨著自己當初是怎么只身來到這地方的。
這世上無解的事可真多呀。
不過方法總比困難多!
阿聊拿出別在腰間的羊皮書,想看看白頁有沒有因為換了地方,而神奇地出現文字,或是出現神奇地文字。
還真有!
彩生也湊了過來。
“平行世……界!”彩生氣都沒喘勻,驚得叫出聲來:“若真有平行世界,我倒想去到那里,看看自己的父母是否還在喔。”
“你去咯……”阿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就知道這書到底靈不……”
然而阿聊下半句還沒講完,一道白光平地而起,將彩生結結實實地籠罩起來。白光迅速擴散開來,就像有一個超大的閃光燈“咔嚓”一下,突然照亮了世界。
待光線恢復,世界還是那個素白的世界,羊皮書還在阿聊手中。
原本站阿聊身邊探過頭來的彩生,不見了。
“到底是至親骨肉喔,生離總勝過死別。”伴隨著聲音的,是一只蒼老的手,突然扒上了洞口。
然后是另外一只手。
待來人全身進洞,快要把石壁倚出凹槽的阿聊,這才松了口氣。
因為阿聊看清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師父。
午后的陽光灑在洞口,阿聊看到師父臉上的表情。
以阿聊有限的詞匯量實在不好形容師父那表情。此刻的阿聊,腦中只想到四個字:一言難盡。
師父看著阿聊,輕描淡寫地說:“很驚訝喔?傻徒,這書你沒看完,看完自然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阿聊再翻書,發現之前的大量空白處,已經被文字填滿。
不知何時,書中的內容已經比剛剛阿聊和彩生一起看的時候,更充分得多。
比起書中內容,讓阿聊更想不通的是:阿聊和彩生帶了整整一背包工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到這山洞里。
師父只身一人,他到底是怎么爬上來的?
況且師父進洞說話氣定神閑,雖然表情不太符合身體的穩健,可是他當時確實一點沒喘。
阿聊盯著書想:莫非師父還藏了什么保留功法,類似飛檐走壁、筋斗云之類的,沒有傳授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