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百將蕩山之事編了個說辭,只說翼雙飛關鍵時刻神色有變,放棄追擊。
與黃金、黃銀兩兄弟作過交代,在黃環兒極力支持下,他硬是被兩兄弟拉到了黃府之中。
黃府之闊氣,刷新了陳百想象。
占地之廣,伙房到膳堂,傳菜用的是驢車;
手筆之大,銀磚鋪地,金磚砌墻,玉瓦蓋頂;
下人之多,黃一、黃兩至黃九九九。
黃環兒舒服的靠在黃府會客廳的座椅之上,對貼身丫鬟黃一一說道:“一一,龍鳳紡的衣物黃三兩可有取回?”
黃一一微微躬身,回答道:“小姐,早送去了。”
黃家兄弟拉著換去衣衫的陳百進了大廳,過程中陳百扭扭捏捏,推嚷著說道:“原來那身就挺好,村長陳魚兒給的,還沒穿幾次呢。”
現在的陳百,長發束起別上玉簪,銀鯉袍披身,腳上玉蟾靴,在他不俗的氣質里又添加了一分貴氣。
好一個俊俏少年郎。
黃環兒望著改頭換面后的陳百,白凈的臉上還泛起了不好意思的嬌紅,不禁莞爾一笑:“噗,陳公子,這身挺好。”這回‘公子’二子,她喊得順心順口。
“是啊,陳百,今晚的玉臺易,就穿這身去,精神著呢。”黃銀也笑著打趣。
“玉臺易?”陳百不太明白。
黃金這方面拿手,解釋道:“玉臺易是我們本地一年一度的盛會,由百寶閣杭城分部舉辦,可以買到各種稀罕玩意,既然趕上,一起去瞧瞧。”
陳百一聽覺得不錯,去漲漲眼界挺好。
黃府大門亦有雕刻祥獸,與錢莊那個大小相當,出大門時,他感受到祥獸的眼珠,好像提溜轉了一圈,轉過頭去看了良久,又全當這只是錯覺。
玉臺易的舉行,安排在了雕刻大師的府邸,只因主持這次盛會的不是別人,正是屈乙丙的親閨女,顥麟五杰之一,百寶閣主親傳弟子屈娣。
據說屈夫人在生她之后,經郎中把手被辯為絕脈,再也不能生養,所以她單名個‘娣’字,取其兒女雙全之意,屈家萬千寵愛于她一身。
臨時搭建的臺,成方狀,占了屈府大院半數之地,臺下的座位布置得滿滿當當,在最前頭還留出了一張圓桌,桌上擺有桌簽。
屈乙丙與黃元兩人本是至交,錢莊與黃府大門的祥獸,正是這位雕刻大師手筆。屈娣與黃環兒打小就是閨中密友,親密無間。再者說,玉臺易本就花錢的事兒,談到錢吊,放眼整個六朝,誰能與黃家比肩。
所以桌簽上紅紙金字,赫然是‘黃府’字樣。
剛一入夜,屈府就點亮了上百盞煤燈,燈盞被白亮的油紙包裹著,整個大院被映得燈火通明。
百寶閣辦事紀律森嚴,過時不候,離交易還有半刻鐘,在玉臺自詡家世不俗,能拿得起錢吊的年輕一輩,差不多都已到堂。
無憂少侯爺、玉面青狼兩表兄弟與玉臺郡郡守之子霍承,坐了首排左右位置,黃府圓桌居中。
無憂候跟隨先皇出生入死,征戰沙場多年,才打下大乾如今版圖。仗雖是打贏了,但腿腳也傷了,老侯爺雖落葉歸根,但只要他一聲令下,依舊可以招來百萬雄兵。就連當朝的勇武大將軍秦天寶,當年也只是侯爺軍帳下,跑腿的一名新兵蛋子。
辰歷一年,先皇歸天,新皇登基當日,頒令一條,告示天下。
無憂大將軍功績顯赫,保大乾三十年無憂,加封無憂候,世襲;
贈先皇虎符,持虎符者,可調動全朝之兵;
另賜懲惡鞭,遇不平事掌生殺大權,先斬免奏,皇親國戚不論。
陸佑雖驕橫跋扈,敗了侯爺威名,但他坐首排又哪個敢說。
玉臺郡守一方父母官,霍承此座倒也無可厚非。
剩余的來人,都是些玉臺的達官顯貴,這些少爺、小姐各個披金戴銀,攀比之意較為明朗。
百寶閣收羅天下寶物,屈娣展出的第一件寶,是兩只玉如意。
如意不大,她一手一只,玉分陰陽,陰玉白,陽玉翠,兩只如意湊成了對兒。
屈娣面色如玉,精美的五官猶如精雕細琢過,找不到一處敗筆,今日她一身百寶閣弟子裝扮,緊緊包裹著有料的曲線,看上去干練颯爽。
這對如意,她只草草數字概之:“可送心尖兒人。”
玉臺易第一件寶,一般都是用來熱場的小物件,這次也不外如是。
這對如意寓意較好,千金深夜把玩于閨房,用作解悶倒也秒極。
不少富家小姐都出了價,眨眼間,就喊到了五萬金吊,這個數已經算可以,臺下沒人再加。自古余杭出商人,而商人大多在玉臺,就算是小一輩,眼力見也是有的,再加就不值當。
“十萬金吊。”黃環兒紅唇微張,談錢,她可隨意了。
片刻,無人吱聲,這對如意,黃大小姐順利拿下,屈娣差人將用紅帕裹好的一對如意,送至到臺下,交到了黃環兒手中。
“這小妮子!何人能撥動你的算盤子兒?”
臺上的她,順勢瞟了一眼黃家小姐,俏皮一笑,心中琢磨著。
第二件寶,一株入靈草。
入靈草,近五十年來,只在步鼎山峭壁有發現,當世共有七株。此草,可大大提升收靈概率,憑一草入靈徒,一點都不為過。這株草,有百寶閣擔保,屬奇寶,無價。
陸佑雙眼通紅,哪還管鼻尖疼痛,隨即就站起了身子,說話咬字非常用力:“一百萬金吊。”
現場嘩然。
這株入靈草,陸佑勢在必得。無憂少侯爺三次收靈,三次失敗,這事兒都傳到了顥麟城,使得他近年來脾氣越來越臭,逐漸變成了大乾紈绔之楷模。
報完價后,少侯爺轉頭朝后排一一看過,他紅眼布滿血絲,明目張膽的警告威脅。
老子睚眥必報!
屈娣本想制止,百寶閣并不怕事,但她身后的灰衣老者,微微搖頭對她使了個‘罷了’的眼色,她嘆了口氣,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老將軍可敬,老侯爺可敬,如今拄拐的老爺子可敬吶!
陸佑取過草便離開了屈府,走至一處無人的街角,蹲下他那肥碩的身子,再也忍不住,兩手抱頭痛哭。
入靈草之后,幾個用于拖時的小物件陸續拍出,多數被臺下的小姐少爺拍走,霍承只拿了件雕刻品。
望著他手中屈乙丙的根雕,陳百對這位謙遜得體的郡守之子,有了不同看法。
根雕上刷過金料的麒麟,一只前足,已經踏出池面。
金鱗豈是池中物,此子野心不小。
進場之時,霍承含笑對眾人拱手抱拳,留了心的陳百發現,他竟沒漏掉場中任何一人,甚至連他這個生面孔都沒放過,舉動周到之極。
這類人,善則大善,可使起壞來,防不勝防。
今晚的壓軸戲,全在屈娣托在手上的玉瓶之中。
最后一寶,一滴雷鳴露,鴻蒙嶺禁地雷池,池中的一滴水。
電閃雷鳴,閃電青狼與雷鳴露的匹配度,自當不必講,呂瀟然依然似笑非笑,但視線從未移出過玉瓶之外。
陳百毫不在意,小烏龜也毫不在意,只是位于他四靈海中左位的青色巨蟒,卻淡定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