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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語

第十三章:變化

枕邊語 奶糖先生 2927 2020-12-02 12:30:00

  如今的冼云舒,每日就是當當值,無事時就去城外釣釣魚,日子過得倒是舒適愜意。宮中一片風平浪靜,朝中卻是風云變幻。前些日子國師在皇帝面前算了一卦,說紫薇星移,社稷有危。皇帝大驚,忙讓國師尋破解之法。國師算了好幾天,終于還是告訴皇帝這劫應在了太子身上。

  皇帝左思右想,在江山社稷和東宮之間做出了選擇。太子被軟禁宮中,不得與旁人接觸,朝上都在傳言太子即將被廢。一時之間太子黨羽人人自危。

  皇帝對太子和國師的爭斗并非一無所知,廢太子不是一件小事,太子這些年并無大過,怎能因為國師一句話就如此輕易廢了他。可倘若國師所言非虛,太子在則社稷不安。這兩難之局,破解不易。

  太子若是倒臺那下一個就輪到她冼云舒,她可不能坐視不管。但國師此次有備而來,這事可棘手的很。這些日子她暗地里忙于太子之事,幾乎很少休息。阿衛是個聰明人,時常見不著她,就自己偽造了記錄交上去。冼云舒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管他,只要他有丁點不對勁,隨隨便便一場“意外”就能解決。但當下而言,只要他不過問她的事,他們就還能和平相處。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頭太子之事還沒解決,西北那頭就出事了——蕭敬堯深入敵后,已經半月沒有消息傳回。西北軍群龍無首,金人趁機攻入,軍中有不少傷亡。而另一邊,西北流寇趁火打劫,四處燒殺搶掠。

  西北的事傳回來之后,更讓皇帝相信了國師的話,廢太子已是勢在必行。留給冼云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要在皇帝正式頒下廢太子詔書之前為太子洗脫污名。

  那日皇帝興致正好,好不容易有了心情游覽御花園。誰知在半路上逮到了中扮成宮女的安寧公主。

  “咦,那好像是安寧公主。”冼云舒陪在皇帝身邊,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驚訝出聲。

  皇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個素來不讓他省心的女兒。

  “安寧,你這身打扮是要去哪兒啊。”

  安寧被當場捉住,卻十分有恃無恐:“安寧參見父皇,父皇萬歲。”

  “安寧聽說宮外來了一位神人,也想去見識見識他的本事。”

  “哦?安寧身為公主,從小到大什么奇珍異寶沒見過,究竟是什么人能讓朕的公主生了興趣?”

  安寧狡黠一笑:“聽說是個神算,安寧想去看看他和國師相比究竟誰更厲害!”

  這下子皇帝也不禁好奇起來:“怎么,他還能和國師相比?國師手眼通天,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比得過他。”

  安寧卻不贊成:“父皇,您平常總告誡我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見都沒見過,又怎么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比得過國師呢?”

  “哈哈哈,也罷,那就將他召進宮來。讓朕也瞧瞧他有什么本事。”

  那人受召入宮,卻是一副潦倒打扮,初見時很難教人相信他就是是口口相傳的神人。

  皇帝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低聲道:“這人既知要進宮卻也不換一身兒衣裳嗎?如此做法豈非是藐視天家。”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為難的看向冼云舒,冼云舒適時出聲:“回皇上,這有點本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怪脾氣。先前也并非無人叮囑他換衣,只是他說若是叫他換衣服他便不入宮來。這沒辦法只能讓他這樣穿著來了。還請皇上諒解。”

  皇帝一向講究,知曉了前因之后心頭雖有不悅,倒也沒有過多糾結。

  “罷了,有什么本事且讓他使出來。若沒有人人傳的那么神,便治他個欺君罔上之罪。”

  那人自稱孤山老人,擺弄了一番他的占卜玩意兒,不一會兒就有了結果。

  “回皇上——”孤山老人尾音拖的極長,頗有些怪異“卦象顯示,皇上福壽綿長,能成千古一君。”

  “哈哈哈哈。”皇帝的高興不加掩飾:“如此說來便一定是國師的丹藥成功了!朕能永遠坐享天下!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安寧公主卻不著痕跡的癟了癟嘴——誰不知道但凡是個算命的說起好聽話來都是一套一套的,父皇這些年被國師蠱惑,在這坊間小兒都明白的事上卻犯了糊涂。

  “只是……”孤山老人話鋒一轉,直言不諱:“紫微星移,對皇上不利啊。”

  聽到這句話,皇帝信了七八分,同時也在心里默默堅定了廢太子的想法。

  “哦?如何個不利法?”

  孤山老人卻不說話了,閉著眼認真的算著。殿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聽得孤山老人沉重的喘息聲,和他的喃喃自語。

  等他睜眼時,眼中全是堅定:“回皇上。”他在事先準備好的白紙上寫下一個生辰八字。冼云舒將它呈給了皇帝,皇帝看后面上聲色不露。

  “唯有將宮中是此生辰八字之人除去,皇上才可安泰,江山亦可無憂。”

  誰知此時皇帝突然發怒,將那紙揉成一團砸過去:“你可知這上面寫的是何人的生辰八字?!你竟如此大逆不道,要朕親手處死太子嗎?”

  孤山老人卻不慌不忙的將紙團撿起,緩緩展開來:“皇上,草民從未算錯過。”

  “只是草民斗膽請問皇上,難道皇上敢保證這宮中只有太子是這個生辰嗎?”

  此話一出,皇帝一下子愣住了。是啊,宮中萬數人,誰敢如此保證。

  “那你可有辦法找到那個人?”

  孤山老人沉默片刻,終于還是開口道:“回皇上,辦法是有。只是此法一用,找到那個人便是害了此人性命。這于我派是大罪過,草民若是用了此法,必遭天譴。”

  許久不曾出聲的冼云舒突然開口:“倘若那人不是太子,卻要太子擔這名聲受死。如此一來,于皇上這是喪子之痛,于天下,那個能擾亂江山之人不除天下也不會安寧。”

  孤山老人想了許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開始作法尋人。

  幾人跟隨孤山老人一路走到偏僻的冷宮中,冷宮中人影寥寥,只偶見得幾個灑掃宮人。

  “就是這兒了。”

  冼云舒推開斑駁的宮門,里面有個正在掃地的太監聞聲回頭。

  “就是他了。”

  冼云舒把他叫過來,他向皇帝行了禮,無人命他起身,他便一直跪在地上。

  “朕且問你,你生辰八字幾何?”

  那人戰戰兢兢報出一個生辰八字來,卻和孤山老人所算不符。皇帝疑惑的看向一邊泰然自若的孤山老人,懷疑他找錯了人。

  孤山老人就在此時開口:“皇上要問的,是你真正的生辰八字,你如實說。”

  果然,那宮人更加害怕了。皇帝察覺出其中貓膩,拿出了自己的帝王之威“你從實說,朕保你無事。”

  這下子生辰八字倒對上了,皇帝朝一旁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人前去拿住那個宮人。

  那宮人知曉不妙,開始求饒:“皇上,奴才知道奴才的八字和太子一樣,為了避諱,奴才這才在進宮時隨意編造了一個,并非是有意隱瞞,奴才從來沒給別人說過這件事,求皇上開恩吶。”

  此事過去不久,西北也有消息傳回,蕭敬堯孤身不敵,戰死沙場。蕭敬堯死了,金人那邊竟沒有再趁機攻城。至于西北流寇,已經漸漸收成一股勢力,西北百姓暫無性命之虞。

  這些事之后,皇帝解除了太子的禁足,還另外賞賜了不少了東西。太子出來后,一切又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至于冼云舒,她又重新過上了自己的愜意日子。當初國師以占卜術誣陷太子,最好的辦法無非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為此,她特地著人秘密尋了一個與太子生辰八字一模一樣之人,又派了心腹去了當年最有名的孤山老人住處,曉以利害請其出山。又請安寧公主陪著演了一出戲,這場危機才算有驚無險的解了。

  變故總是來得很快,太和三十七年三月,皇帝偶然昏迷,一直未曾蘇醒。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眾望所歸,繼承大位。冼云舒卻依舊穩坐禁軍首領一位,甚得新帝賞識。朝中人人都說這冼云舒手段了得,很是能籠絡帝心。那些朝臣們,默契地忘了那日太子率兵逼宮,宮中血流成河;忘了舊主落敗,氣急攻心而昏迷;忘了那日本該護衛皇帝的禁軍一個都沒有出現。百年后,書中不會記載關于那日的只言片語,那些忠義孝道,被永遠埋在過去的時光中。

  太子即位之后,將國師黨羽斬殺殆盡,國師被廢,打入大牢。冼云舒如今雖然仍舊做著自己的統領,可是新帝在很多事上都十分重視她的意見,這段日子倒是越發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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